大骗子阿尔托莉雅 第46章

作者:奈朵琉雅

——首先,王者要表明姿态,强调自己的冷静与理性。

“Saber,想了这么久,应该想出些什么了吧?要不要先说一说?放心,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肯定不会生气的。就算是一些很离谱的话,我也能冷静对待——就当时假设嘛,在假设被完全证实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Saber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看来,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把我当做莫德雷德了。

她张开嘴巴,没有立刻说,而是低头思索了很久,才终于发出声音:“刚刚我有件事情想要对真鸟说,后来提及飞龙的特性,没能说出来。”

——接着,以平和的语气给出猜测,引导对方对猜测进行修正。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让我猜猜……是巨龙阿尔比昂相关的事情,对吧?”

Saber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这件事情和真鸟的父亲有关……不如说,是潘德拉贡家族的私事。”

“啊,这个我知道,潘德拉贡的字面意思是‘龙王’,起初是个称号,后来才成了姓氏……我明白了,Saber是想说,潘德拉贡的龙血其实源自于巨龙阿尔比昂?”

“……是的。虽然巨龙已经死去五百年,但是亚瑟王的龙血确实源自‘最后之龙’阿尔比昂。”停顿了一下,Saber终于进入这个问题:“不仅是亚瑟王,所有潘德拉贡世系的诸王,他们的母亲都是阿尔比昂。这种不正常的诞生即是一种祝福,又是一种诅咒。同一时间,不列颠只允许存在一头龙。当第二条龙觉醒时,新龙将代替旧龙,代替其守护那座岛屿,以及那座岛屿上的那座维系世界表里结构的白垩之塔。”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但,我的内心却意外地平静,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所以,名为‘莫德雷德’的存在觉醒成白龙之后,就必定会与‘红龙亚瑟’进行对抗、以夺去守护者的地位——换言之,就是不列颠之王。就像当年‘亚瑟’觉醒成红龙,击败了已经成为白龙的‘卑王伏提庚’。是这个意思吧?”

Saber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意思苦笑:“……没想到,真鸟你连这个都能接受啊?”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看看潘德拉贡的历史,不都是这样吗?兄长杀死弟弟,儿子杀死父亲。谁都明白这个诅咒,就连那群垃圾得知我要发动背叛的时候,都是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说到这里,我想起来,我这边和Saber那边的历史走向是不同的,就大概解释了一下:“对了,Saber,和你那边不一样。我很早的时候就以养子的身份成为了继承人。而且大家都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被父王养大的,连母亲都很少关注我。”

“我知道。但是,真鸟,我想说的不止是这些……”说到这里,Saber欲言又止。

“还能有什么?总不可能是父王根本不爱我吧?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父王依然爱我,是真的把我当成她的血亲来对待,而不是一个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工具!”

可是,Saber却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攥紧拳头,仿佛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看着她的表情,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似乎,我应该立刻阻止Saber继续把话说下去,不然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另一方面,我实在是很好奇,潘德拉贡家族究竟有什么“真相”是我不知道的。

终于,Saber睁开了眼睛,翠绿的双瞳中尽是郑重:“真鸟,你是我的御主,我有义务共享我已知的所有情报——巨龙阿尔比昂的肉身留在了现世,但它的灵魂还是回到了星之内海。历代潘德拉贡也应该如此,肉体归于大地,灵魂回到星球内部。至少尤瑟王和卑王伏提庚都是如此。但是,你和你的父亲却出现在现世,而且是十几天钱出现的,这既不合理,也不应该。”

我眨了眨眼睛,没太理解Saber究竟想要说什么。

看出了我的迷惑,Saber非常不情愿地继续解释。

“真鸟,你现在还是活人,你的父亲现在也是活人。双龙相争的局面并没有结束,依然持续下去。”她又停顿了一下,极其艰难地说道:“你说过,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已经归还给了星球——圣枪就是那座白垩之塔本身。可实际上,双龙相争其实和圣枪的关系不大,而是来自于巨龙阿尔比昂自身的诅咒。如果你的父亲以其他职阶参加圣杯战争,这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一旦她解放宝具……真鸟,请做好和她决战的准备。”

慌乱扫过我的心胸,但我及时克制住了。

因为,我相信父王,我比谁都更相信父王。

父王何等伟大,何等智慧,她怎么可能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一定会有万全的对策,根本不需要我考虑太多。

况且……当我执意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笑了——是的,明明是这么残酷的话,我竟然还真的笑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Saber?要是连这种准备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参加圣杯战争?在召唤你之前,母亲可是反复确认了我的觉悟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对父王挥过剑吧?”

“……即使有着这样的经历,真鸟还是挥剑了?”Saber脸上的不可思议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我不是说过吗?”此时,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确实没说过这件事情,甚至在最愤怒、最憎恨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这部分内容隐藏了起来。“啊……抱歉,Saber。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没有说过——那么,现在就告诉你吧。没错,父王的死法和你的一模一样——头盖骨被我的剑削去了一部分,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现在我和父王还活着,是母亲和梅林把我们送到了阿瓦隆。在乐园里,死亡的概念被母亲摘除了,所以我和父王都活了过来……”

Saber倒是没表现得有多惊讶,她期待着我接下来的话。

如此深爱着父亲的儿子,和如此深爱着儿子的父亲,为什么要走到双双死去的结局?

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Saber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原因很简单啊。是父王请求我杀害她的。她没办法杀死自己,而能杀死她的唯一方法,是培养出另一头不列颠之龙——恐怕,早在我被她收养时,她就这么打算好了吧?”我笑了,我笑得很开心,简直开心得要疯了。“都说到这一步了,父王为什么必须参加这次圣杯战争,你很快就能明白了!这下简单了!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写出来,你看过就能明白了!”

我立刻起身,坐在床边,像发疯了一样笑着,双手快速敲击键盘,很快来龙去脉就被我整理清楚了。

父王的重担、父王的悲叹、父王那燃烧殆尽的无力感,只消几句话,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我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不自觉地动用上了魔力,很快就写完了。

然后,我站了起来,双手握着电脑,将其交给Saber。

“看看吧,Saber!看完之后,你就理解了!为什么我会憎恨不列颠,为什么母亲和梅林要回到阿瓦隆,为什么父王必须参加这场圣杯战争不可,你就全明白了!”

(本章7527字。为了保证完整性,就单独作为一章发出来了……明天正常更新。)

章四十五:Assassin(5K4)

为了保证语义的准确性,我特地使用了英文而非日文来描写事情的经过。

不过,为了避免误会,我特地隐藏了邪神的部分,毕竟听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大概真的太过离奇了吧,看完之后的Saber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就好像我什么都没写,或者她看不懂英语一样。

我盯着她,期待着她的反应。或许是因为盯得太久了,她不得不给出解释。

“对不起,真鸟……虽然确实能看懂上面的内容,但老实说,我对内容本身缺乏相应的实感。”Saber垂着眼帘,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在我的人生中,我从未考虑过私人的爱。身为王的我,实在是无法顾及身边的人。直到人生最后的时刻,我的身份依然是王……”

“果然是这样啊……父王也是一样,在遇到魔女前,她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

不过,我自己激动了老半天,换来的却是Saber这个反应,我心中难免失意。

叹了口气,我把笔记本电脑合上,重新横着躺在床上。

这次,我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

晚间新闻节目没有结束,电视上还着重报道了两场案件。

]【*}

在新都的冬木大酒店,有十名顾客陷入长时间昏迷,而且房间都紧挨着,都在同一层。昏迷的原因不明,酒店的监控摄像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目前冬木警方正在调查此事,涉事楼层也已封闭,以防止这种事件再次发生。

深山町东南方向的森林里,发生了一场小型火灾,一处民居发生了煤气爆炸事件。由于火灾被发现的较晚,爆炸引发了小型森林火灾。在消防的努力下,火灾很快被扑灭。但奇怪的是,那处民居已经被废弃许久,现场没有发现尸体。警方怀疑是有人在这里露营,却没有带走便携煤气罐,结果发生泄露并爆炸——当然,案件本身依然在调查中。

看来,即使明知道圣杯被污染了,那群魔术师对圣杯依然趋之若鹜。他们想要得到理论,想要得到术式,然后将圣杯战争扩大化,从而抵达所谓的根源。除此之外,他人的生命、道德与伦理不值一提,一个个都自私到了极点。

即使被冠以“圣杯解体战争”的名号,说到底还是一场战争。

不过,时代终究不一样了。科技快速发展,这几年来,因为机械硬盘的价格变得很便宜,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摄像头。即使是再隐秘的秘术,想要在市区施展出来,也会很快暴露——暴露给普通人没什么,但如果被其他组合知道了情报,那就是生与死的问题了。

和Saber简单商量了一下,又简单吃了泡面,我们决定去距离酒店最近的火灾现场看看。

深夜之后,深山町几乎成了死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损坏的路灯时明时暗。越是靠近森林区域,这种压抑与黑暗就越是浓重。仿佛森林不是冬木的一部分,而是将冬木与外界隔离的结界,让人畏惧,让人避退。

考虑到这曾经是魔术世家的土地,恐怕结界是真的,术式也是真的。只是时间过了太久,仅仅只留下了一些基础的魔力特征,术式本身已经变成了和古董文物一个级别的东西。

在进入森林后不久,我和Saber同时停了下来。

我们的“龙之视域”告诉我们,附近有有个人在附近徘徊。“龙之视域”的观察方式并非是用眼睛看,而是以第六感观测和判断存在本身。正因此,Saber才能在去酒店的路上,发现在空中隐形的父王。

我和Saber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我拿出了漆黑魔剑,Saber召唤圣剑与灵子裙铠,我们以临战的状态,朝着那个人走去。

但,没走几步,我就加快了脚步,身体放松了下来【|

“哟,吉川,没想到你也来冬木了啊!你说的暑假会很忙,原来是指这件事情啊?”

听到我的声音,那个穿着西装的高挑少年那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苦恼又无奈。

他转过身来,果然就是吉川青成——HEMA部的第三名成员,调查能力特别强的那位。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不是吉川青成……”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气无力,搭配那双死鱼眼,给人一种相当颓废的感觉,不像是高中生,反而像是个三十岁的中年大叔。

而且,说话的方式挺敷衍的,一点都没有被认错人时的冷漠与茫然。

“果然是你啊,吉川。”我笑着说道,因为总算有件好事了。“你也来调查火灾吗?是刚刚来,还是调查很久了?有什么发现吗?”

“那个……”吉川青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似乎想要糊弄我,但又缺乏动机。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契约者,非事出有因,请勿行欺骗之事。”

吉川青成又叹了口气,简直就像是个被上司要求加班到深夜的社畜。

不过,我更在意这个苍老的声音——明明之前还能感知到大概的方向,可是现在却任何信息都感觉不到了——眼睛看不到,鼻子闻不见气味,甚至龙之视界都无法辨识其存在,简直就像是把身形隐藏在了异界,连存在本身都不被记录在世界上。

而且声音很飘忽不定,像是群山间的回音,根本判断不出方向。

身后有金属的响声——这是Saber握紧圣剑的声音。

犹豫了片刻,吉川青成无奈地说道:“……好吧,连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说没意义的废话了。”然后,他把那双死鱼眼睁大了一些,表情郑重地说道:“没错,真鸟同学,如你所见,我参加圣杯战争了,现在的我是一名御主。不过,看真鸟同学你的反应,你也参加了这次圣杯战争?”

“当然。反正是解体圣杯战争吧?就算图个热闹喽?”我放松地说道。

吉川青成又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说道:“圣杯战争这种事情可算不上热闹。非要说的话,大概类似于芝加哥的帮派火并吧?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出来比较好。不然被流弹伤害到了身体,那可没人会报销医疗费。要是不小心些,命都有可能丢掉。”

“我又不会担心这个。我的从者可是很厉害的!”说着,我看向身后被黄色半透明雨衣覆盖的Saber,她一脸凝重,没有因为吉川青成是我的熟人而放松警惕。“喏,这位就是我的从者了,职阶是Saber,是位相当厉害的英灵!”

吉川青成睁大了眼睛,非常惊讶:“……部长?”但很快,他调整了过来:“不对,不是部长……发色和瞳色都不一样,气势和气质也很不一样……”

“然也。此女确为从者。身负剑士职阶,呼光明以绝宵暗,行王事以保万民。”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用词文绉绉的,说话速度也很慢,不像个从者,反倒是像国语老师。

我已经不知道吉川青成是第几次叹气了。这位叹气少年很无奈地说道:“老爷子,能不能别说古文了?全是音读,语式又那么古老,我根本听不懂啊……”

不止事后,他还把自己的从者给整无奈了:“……既然是契约者的要求,那么,今后我就以现代话语来说明吧。”

然后就不说了,看来是那种不喜欢多说话的从者。

毕竟称呼御主的用词都是“契约者”,想必是相当高傲的存在。

吉川青成这个学渣白了我一眼,撇了撇嘴,继续对我问道:“所以,真鸟同学,你是哪一派的?解体派还是研究派?”

“解体派?研究派?那是什么?”我眨了眨眼。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参加圣杯战争了?”吉川青成也皱起了眉头。

“……反正知道有圣杯战争这回事,而且肯定要解体,所以就来了啊?”

“既然你对圣杯战争这么一知半解,那你肯定还没拜访过圣堂教会的监督者吧?”

我又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圣堂教会的监督者?那是什么?父王完全没对我说过。

叹气少年继续叹气,又那么无奈地说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算了,跟我来一趟吧。就当是还部长的人情了。”

“火灾现场不需要调查了吗?”我问道。

“痕迹都被消防队破坏了,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吉川青成说道,然后走向了另一边:“教堂离这里不算近,跟我上车吧。步行起码要一个小时呢。”

“啊?你还有车啊?驾照不是20岁以后才能申请的吗?”我好奇地问道。

“我有好几个假身份,每个都有对应的驾照。”吉川青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让我有些惊讶的话——父王看人可真准,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不是普通人。

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一般的多。

此时,Saber抓住了我的手臂,神情肃然,翠绿的眼睛依然在寻找那名从者的位置。

“真鸟,确定吗?对方大概率是Assassin。”她问道。

“别担心,我和吉川认识,这小子不是个坏人,最起码不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我随意说道。

“就算我想偷袭,老爷子也不会同意啊?”吉川青成挠了挠头发,“暗杀可不是偷袭。暗杀的意义是尽可能地达到一对一的作战状态,而不是趁着对方虚弱来夺去性命。太过依赖偷袭就会变得软弱无力,软弱无力的结果就是腐化堕落……而且,这次是解体战争,意思意思就行了,没必要闹到必须打打杀杀的地步。”

“看来,吉川你的身份不简单啊?”我有趣地说道,“你的调查水平也是有人教你吧?”

“因为我确实是名魔术师,不过是野路子,没什么水平,把魔术当成一种技术而非事业。平日里也就给大人物们打打下手。这次能来冬木,只是因为魔术师协会在远东这边缺人手。再加上报酬还真够可以的,所以就来了。对了,我的老板是时钟塔领主之一的埃尔梅罗二世,他是解体派的头目,据说在二十年前参加过圣杯战争,也是这次解体圣杯战争的发起者。”

“那个埃尔梅罗二世也是御主吗?”

“他倒是想做御主,可惜圣杯不认可它,没给他御主的资格。据他自己所说,似乎是因为缺乏对应的愿望。结果,他只能像个幕后黑手一样,笼络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遥控指挥这场战争。并且,他还和魔术师协会、圣堂教会都达成了协议,勉强算是半个监督者吧。”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路,很快就走到了吉川青成的车旁。

那是一辆很普通的丰田车,很大众的银色,很大众的流线形,是跑在路上肯定不会引来注意的那种。考虑到吉川的身份,这辆车很有可能改装过,极限速度应该会很快。

这一次,Saber又握住了我的手臂。她还是没能察觉到Assassin的位置,极度警惕。

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放松下来,还反手把她拉进车里,自己挪到了另一边的座位上。

“放心吧。能动手,对方早就动手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没有反应,已经可以确定立场了吧?而且,既然是圣杯战争,多个盟友肯定是好事吧?”

“喂,真鸟同学,我还没同意结盟呢。”吉川青成来了这么一句。“至少要规范一下双方的策略和义务吧?因为只是同一社团的部员就结盟什么的,你把圣杯战争看得太儿戏了。”

此时,副驾驶车门突然被打开了。

Saber睁大了眼睛,因为即使有打开这个动作,我和她还是没办法感知到Assassin的存在。车门关上了,但是座椅却没有任何反馈,既没有凹陷,也没有震动。仿佛真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比幽灵更飘忽,比邪祟更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