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骗子阿尔托莉雅 第61章

作者:奈朵琉雅

我挑了挑眉,大概理解了这家伙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瞄了眼那只半妖精魔术师——他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和Berserker的对话是什么意思。随后,我又看了眼Saber——那双翠绿的双瞳中有些许的疑惑,但更多的是镇定和了然。

不过她还是会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不明白,开始对我解释:“真鸟,他是被诅咒成这副样子的,和正常的死徒完全不同。相较于近似于食尸鬼的死徒,他的状态更趋近于被世界选中的精灵——也就是被称作‘真祖’的存在。”

“是这样没错,伯爵确实是真祖……嘛,伯爵的真名很好猜到吧?”魔术师发出声音。

还好我戴着头盔,不然我那副憋着笑的样子一定会让这个白痴起疑心。

怎么说呢……这家伙属于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不过看他那副自信的样子,我倒是想顺着他的意思,好好地猜一猜这个Berserker的身份。

“德库拉伯爵……或者说,该隐对吧?世界上第一位谋杀犯,以人类的身躯被祝福成不死者。隐姓埋名在人类的世界里生存,积累诅咒而成为近似于死徒的身份,对吧?”

“Bingo!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这个白痴还在炫耀,一点都看不懂Berserker墨镜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真名,总不会觉得伯爵很弱吧?”

“确实挺弱的……啊,我说的是那两把手枪,不是伯爵本人。”我随意说道。

“关于我的实力,你想试试吗?”伯爵的声音异常浑厚,带着些许的兴奋。

“试试就试试——可别真死了啊,伯爵。”

话音未落,无视Saber的反应,我如同一辆列车,冲了上去。

伯爵拿出右手的黑枪,口径更大,枪管更长。他以自己的左臂为支架,枪口爆发出夺目的火焰,弹头从枪膛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旋转着,连风都被扭曲了。

很多人以为剑术高手是根据弹头的轨迹闪避,其实并非如此。即使是反应再出色的人,单凭弹头本身就像躲过是非常困难。原因在于为了避免事故,枪械的扳机需要发相当大的力才能扣动,可又不能全力以赴,不然扳机本身会受损。结果,从瞄准到扣动扳机、再到引燃火药需要至少半秒钟的时间,只需要观察枪口的朝向,这半秒钟的反应时间完全足够了。

因而,真正的枪械高手会用各种方法掩盖扣动扳机的行为,或者想办法以超越人类的素质改变子弹的轨迹——伯爵肯定是这样的高手,但他这次射击依然直来直去,显然放水严重。

但是我没有闪避,弹头在我的头盔上划过,偏斜到Saber附近,被Saber用圣剑轻松弹开——在偏斜之后,子弹的速度降低太多,根本不可能打中从者。

漆黑长剑迅速划过,一瞬间血液废件,伯爵的头颅从切口滑落下来。

弹头的冲击力确实了得,我感觉到了些许的冲击力——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那副高大的身躯就这么倒了下来,血液如同泉水一般涌出,形成水坑,朝外扩散。

“果然只是这种水平吗……”我甩了下自己的剑,它瞬间又恢复成了那副漆黑的模样。“真是可惜啊,我以为会更厉害些……”

我低头看着伯爵被一分为二的身躯,看着地上不停扩散着的血。

我当然知道他死不了,只是想看看他复原时的样子是雾气还是蝙蝠。

果然还是蝙蝠——肉体化作蝙蝠,血液化作蝙蝠,它们悬浮着、嘶叫着、聚成一团,形成一个漆黑的虚影。在这高大的虚影中,只能看到伯爵的右眼和附近的皮肤。

漆黑的手枪抵着我的额头,那只右眼既冷静又癫狂。

“砰!”

子弹被推进到我的头盔上,灌注其中的魔力立刻爆开,让我身体略微后仰。我没有稳住中心,而是顺势后退了两步,盯着眼前脱离了人类范畴的邪祟之物。

主体还是人形没错,但是由血液组成的阴影中,却如同河流一般漂浮着长着鳞片的爪子、螳螂的前肢、厚实的毛发、毒蛇的尾巴、还有手臂,大量的手臂,有些穿戴着衣服,有些穿戴者护甲,穷人的、富人的、低贱的、高贵的,仿佛潮水一般、仿佛被风吹拂的草丛一般,不停地摆动着,不知道是真的保留着基础的智慧,还是伯爵本人的恶趣味。

“怎么样,Saber的御主小姐,现在你还对我的实力有所怀疑吗?”

在盘踞在浓稠的黑暗中,伯爵的声音响动着,似乎那团黑暗才是他的本体。

我想起了初次见面时,雷光闪过,伯爵的阴影中就塞满了其他的东西。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伯爵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可是相当有趣的一件事情。

“啊,我想起来了,你的影子相当的特别……所以,这两把手枪只是唬人的吗?”

“过去,我曾以圣堂教会的驱魔师身份行走于大地上。这两把现代枪械既是教会对我的认可,更是教会对我的约束和管制。”说着,伯爵把玩着自己的两把手枪,语气极其愉悦。“人类的进步实在是不可思议,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杀人,只要有杀人的意愿就能不停地杀人,明明是和平的时代,人命的价值却只是一个数字……想必,这就是神所期望的吧?”

“是么……”我敷衍地说道,“那……伯爵,能猜出来我是谁吗?”

“猜测?猜测是不需要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神的想法,人的想法,人都是猜测不到的。只有事迹才能印证人的想法,只有决定才能昭示人的意志。无论辞藻多么华丽,无论感情多么诚恳,猜测都只会产生虚假的信任感,让故事走向悲剧的终焉。”

“不想猜啊……我明白了。伯爵,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个半妖精魔术师立刻走上前来,有些慌张地说道:“喂喂,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做不存在啊?好歹我才是御主吧?”

“这个交易的内容就是……Berserker,杀了这家【"!

我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在说要杀掉一个魔术师,而是拍死一只恼人的苍蝇。

在这瞬间,这个半妖精魔术师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张开嘴巴,想要质询,想要发动令咒,但是……

“砰!”

枪膛冒出火焰,弹头旋转,瞬间将魔术师的头颅轰爆,红色和白色如喷泉一般冲破头盖骨,在空中绘制出一副美丽画面,犹如烟花一般与碎块一起掉落在地上,如同花朵。

我睁大了眼睛,对枪械的评价瞬间提高了三级——确实是非常美丽的艺术品。

同时我也确认了,刚刚伯爵真的是在放水,因为他完全有能力控制子弹的方向。

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本能地躁动,我走上前去。长剑轻轻一划,把魔术师的手切了下来,仔细查看着上面的令咒——难怪伯爵对这家伙很不满,蝙蝠模样的令咒已经被用掉了一划,翅膀严重缺失,看起来就和被扯掉一半一样。

敢把这样的存在当做使魔一样来使役,这小子的心确实很大,不愧是个爱作死的半妖精。

确认了状况后,盔甲化作暗红的雷电,收敛回我的躯体之内。

我右手拿着魔术师的手,左手亮出手背,轻笑着对伯爵说道:“伯爵,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如同抽水泵一般,血液和血液衍生出来的手臂与利爪返回到了伯爵的躯体内。

他依然穿着红色大衣,依然带着红色宽檐帽,大衣下面依然是西装,完全没有改变。

接过魔术师的手,上面一阵红光闪过,令咒立刻消失。随后伯爵单膝下跪,仿佛一名等待着授勋的骑士,左手托着右手臂,右手高高抬起,等待这我的行动。

我的右手已经有Saber的令咒了,所以这次我把右手放了下去。

一股烫伤的刺痛立刻出现在我的左手手背,令咒同时激活,我成为了两名从者的御主。

和那只半妖精的令咒不同,我左手背上的令咒是一团扭曲着各种存在的混沌。

这体现出了伯爵的意志——在那只半妖精的手下,他只是死徒。在我的手下,他是真正的德库拉伯爵,死的聚合,血液的凝结,存活至今、被神所诅咒的邪祟。

“哼哼……哈哈哈哈哈!”伯爵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近乎癫狂一般的开心。“不愧是莫德雷德!不愧是那位邪龙王的子嗣!明明如此年幼,却又如此聪慧,同时保留着孩童般的残忍——有趣,太有趣了!我真想好好问问那位Rider,究竟是怎么把你教育成这副样子的!”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反而向伯爵提问起来:“也就是说,伯爵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

“理所当然。”伯爵说道,“不要小看长生者,我的御主。特别是我这种与各方实力都有所关联的人。无论是圣堂教会,还是魔术师协会,我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他这么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其实你一直都在和那个神父联系吗?”

伯爵没有回答,不过看着那只右眼里的笑意,我差不多理解了他的意思。

确实有联系,但不能承认。不止是因为从者与监督者的关系,更是因为教会饲养的怪物和教会高层的关系。一旦承认了,就等于真的认可自己被饲养了,而不是双方在互相利用。

深吸了口气,我闭上眼睛,观察着伯爵的状态(Status)。

果不其然,非常夸张。筋力、敏捷和魔力都是A+,耐久和宝具都是EX,只有幸运比较低,仅仅只是C的程度——没办法,他是被诅咒了,幸运不低才不正常。

“嚯,属性可以啊,伯爵!”我感叹道,“和你枪手的形象完全不符啊,还以为属性会低不少呢!”

“是您自身的素质出色,我的御主。您是不列颠的白龙,是人所能承载的神秘极限。光是幸运就提高了两个级别——我实在是不知道圣杯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做出这样的判断。自诞生之日起便噩运缠身的我,竟然也有遇上好运气的一天。”

我挑了挑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似乎Saber的幸运也很高。

大概是因为我是特殊的吧?能被父王如此宠爱的莫德雷德,除了我没有别人了。

如果我成了从者,幸运肯定是要破格,不然任何了解我的人都会觉得圣杯有问题。

呼了口气,放松了一下,我看了眼半妖精魔术师的尸骸,对伯爵下达了我的第一个指令:“伯爵,那家伙是个半妖精,没那么容易死,处理一下吧。”

“遵命,我的御主……”

伯爵伸出他的右手,鲜血喷涌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猎犬的头颅。

猎犬上长满了眼睛——人的眼睛,仿佛恐怖小说里的邪祟。它张开嘴巴,枯黄的牙齿迅速将半妖精的躯体嚼烂、咬碎,然后如同饿到极限一般迫不及待地吞咽了下去。

我认识那只猎犬,以前还和它打过交道。

“犬魔巴格斯特?伯爵,你还吸收了这玩意儿啊?”

“我为圣堂教会服务,清理这些魔兽,报酬则是这些生物的鲜血与肉体。凡是被我吞噬的生物,其血肉会成为的一部分。当我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将这些魔兽释放,当做武器,当做仆从——这就是我作为从者的宝具,其本身不过是我的‘固有结界’。”

“固有结界啊……那确实蛮厉害的。”

所谓固有结界,即为自身的心相与意志对世界的侵蚀与改变,是魔法以下最顶级的魔术。

不是感情强烈的人做不到,不是对魔术有深刻理解的人做不到。伯爵看起来是Berserker,实际上更适合做Caster。只可惜Caster的位置被那个浮士德占据了,只好如此了。

所以伯爵的狂化只有E,可以说是象征意义上的狂化,只是为了适配这个职阶而已。

此时,我终于看向了Saber——她一直在沉默,没有任何的表示。

但是从那双翠绿双瞳中,我能明显看到深刻的敌意——并非是敌视,只是光明在本能地排斥着黑暗罢了。她和伯爵是绝对不能相容的存在。现在能保持克制,而不是用解放圣剑直接轰过去,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我的御主,如果有任何事情,只需呼唤我即可。放心,除非我的存在降临于地面上,我绝对不会偷听你和这位亚瑟王的日常交流……把我当做纯粹的工具来使用即可。”伯爵的身形如同溶解一般,化作一滩浓稠的血液,钻进我的阴影中,于我同在。“啊……终于可以摆脱那些烦人的妖精,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然后,我的影子归于了沉寂,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我挑了挑眉,真的很不可思议——换做是任何人,都对这种隐藏形式很意外吧?

“回去了,Saber。事情都已经被结局了。”

说是这么说,Saber也确实跟着我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但是,她很快就忍耐不住,终于向我发问了。

“真鸟,为什么这么做?”

“总归是需要帮手的吧?多个助力,总归是好事。”

“你是御主,我不会反对你的决定。但是希望你以后能更加慎重一些。Berserker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他可以随意地杀死他之前的御主,也能随意地杀死你。他其实并没有忠诚可言,圣杯战争对他来说只是另外一个狩猎场罢了。”

这些我都知道。别说是我了,任何人只要看清楚伯爵的眼神,都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但是,我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开始指正Saber的谬误。

“前面半句话是对的。但是后面的不是——他其实蛮忠诚的,只是忠诚的对象不是御主,而是自己的信仰。那个魔术师应该是污蔑了伯爵的信仰,才会被他忌恨吧?”

“……信仰?”Saber微微眯着眼睛,完全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是的,就是信仰。虽然被神诅咒,虽然被神放逐,但他确实信仰着神。”顿了一下,我尝试用更方便理解的方式来解释:“就像被宣判无期徒刑的罪犯,知道自己没有减刑的可能性,但是仍然会顺从判罚,追求挣脱牢狱的一天。对于伯爵来说,那就是世界最后的一天——也就是他说过的,神的国会从天上降临。他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就是如此。”

“没错!完全没错!不愧是御主!不愧是邪龙王的继承人!”我的阴影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暗红的能量中嘶鸣着咆哮和尖叫。“御主……不,主人,我的主人啊!以神的名义,我将为您献上全部的忠诚,直至我的灵魂四分五裂,自我不再能维持下去为止!”

“……伯爵,你不是说说不会偷听吗?”我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的阴影迅速沉寂了下来,伯爵终于陷入了沉睡。

是的,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我确实能感觉到,伯爵他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然后我又看向了Saber,她的表情依然很僵硬,既不相信伯爵,也不相信我。

“……生气了?因为我和Saber没提前说明的缘故?”

Saber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整片整片的乌云。

“果然还是生气了啊。”我挠了挠头,叹了口气。“Saber,如果真的有这个计划,我肯定会和你商量的。要不是伯爵首先使用对付邪祟和魔兽的白枪,而且之后的射击一直在放水,我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既然好处这么大,那肯定就做了呗?反正伯爵其实不是什么坏人。能被神诅咒成这副模样,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信仰,肯定不能单纯用‘坏人’来解释吧?”

“……确实如此。”就连Saber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观点。

“总之,有伯爵做辅助,对阵父王的时候,肯定会轻松不少——伯爵很强的。好歹也是神话中的该隐,以各种身份、各种名字存在于历史的长河中。比方说弗拉德三世,恐怕就是被他中途掉包了吧?虽然看起来很癫狂,但实力和准则都是有的,而且非常顽固——放心吧,他绝对不会背叛的。除了神以外,没有谁能让他背叛。”

Saber没有回应。但在我的注视下,过了很久,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真鸟,无论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这次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我说到做到。”

(本章7096字)

章六十:暴君与宠妃(四千字)

(本章是阿尔托莉雅的第一视角。)

魔女的力量在不停地增强,最强的坐骑从飞龙更换成了真正的龙种。

明天的食物也拿到了手,质量比吉尔伽美什还高,足以满足魔女的需要。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甚至内心莫名地烦躁。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所有的方案都已经制定。但是当命运的那一天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终究还是畏惧了。

明明躺在床上,与怀中的那个人偎依在一起,但我们双方都维持着清醒,只是闭着眼睛,希望时间能快点来到白天。然后白天继续做无意义的事情,让时间快速略过,战斗、睡觉、继续白天,循环往复,直到命运对我和魔女做出最终的判决。

窗外,乌云依然遍布天空,夜色和破抹布一样丑陋。喧嚣的都市逐渐冷清了下来,汽车的声音消失不见,仿佛整个城市都进入了安静的睡眠,仿佛只有我和让娜还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