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毕竟如果能早点把这事处理完，我就又能回归愉快的摸鱼生活了。
整天像个面试官一样坐在这考核，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折磨到筋疲力尽。
我让河月帮忙安排了一下欧鹤的工作，当然，也让霜去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世到底干不干净。确认无误之后，就给他在城中安排了地方住下。想让欧鹤参与到军备的开发制作是不现实的，他也没这个本事，就让他专门负责民用的锻造，分担一下菜刀哥的压力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隔三差五就要去负责面试了。
有很多自认为怀才不遇的老哥，在被拒绝后跟我进行了现场的battle。
后来我也学聪明了，现场不公布结果，见完之后就让他们回去等通知。当然，通知内容十有八九就是“抱歉虽然您很优秀但我们御西城暂时不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希望您另谋高就一展宏图”这样的官方套话，概括下来就是一句“拜拜了您嘞”，到时候再怎么吵就跟我无关了。
而那些真的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我还是会招进御西城来的。但遗憾的是，虽然我在接下来的几批锻造师中，按照五取一的比例又招来了七位锻造师，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撑起军备锻造的大局。
在我都差不多打算放弃的时候，白凰忽然单独找我，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云海前段时间来了个挺出名的锻造师，我哥问你要不要这个人。”
18.臭名昭著的锻造师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逗我呢？？
白凤会把自己手底下的人才推荐给我？有阴谋的吧！
要贿赂我吗？目的是什么？御西城现在应该没有什么能给他的吧。
难道是冲我来的？？目标其实是我？？
一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片段：
——他，风流倜傥，年少多金，贵为云海领地二公子，麾下能人异士无数，却从未获得过真正的快乐。
——他，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目标是成为世界第一摸鱼选手，每天有滋有味地品尝不劳而获的饭菜。
——但从他们一相见开始，他的心就牢牢地被他俘获。得知他遇到难关，他毫不犹豫地挺身相助，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借了出去，并且下令道：“宠！给我狠狠地宠！”
不要啊！
不要演变成这种剧情啊！！
那一刹那我的脑海中风云变换，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后就听见白凰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那个人我不是很喜欢，你要是没什么特殊爱好，姑奶奶就打算回绝了。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哦？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啊。
不过这也说明白凤对我应该是没什么想法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制止她：
“哎哎哎，先等等，我有特殊爱好，我特殊爱好多的去了。”
白凰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咳嗽了两声，问道：
“具体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白凰十分精炼地概括道：
“把自己老婆推到锻造炉烧成剑的人渣，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的虫子。”
“具体，具体……”
白凰叹了口气，叉着腰，很不耐烦地说道：
“那个人叫流石，出身淮王领地。还记得在王都找我们麻烦的那个眯眯眼凯亚吗？就是他们领地的人。他们领地有个很大的锻造师家族，叫吉平田家族。流石十八岁那年，做了吉平田家的倒插门女婿，娶了他们分家的一个女人，自己舍弃了原来的姓氏，同样改姓吉平田。两个人育有一个女儿，不过好景不长。六年后，流石的性情大变，沉迷锻造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先是废寝忘食，随后看别人的眼神都闪烁着诡异的光，然后有一天，他老婆想劝他两句，就被他推入了锻造炉。”
白凰两手一摊：
“基本就这样了。流石被吉平田家族赶了出来，和一个之前照顾他的管家一同流浪。那年他女儿五岁，被他小舅子好心收养了。流石在外面流浪了三年，今年二十七岁了，辗转到了我们云海，想投在我哥麾下做事，但我哥不太缺锻造师，听说御西城最近在招人，就托我问你要不要。”
我笑了笑。
说什么“不太缺”，其实不就是不想要吗……
作为声名远扬的云海二公子白凤，手下的能人异士虽然多，但也基本上都是正派之士。顶多是性格和行事风格迥异，但不会有什么恶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恶人。这对他的声名有损。
在这个世道，快意恩仇不算什么，手刃仇人这样的经典桥段甚至会得到旁人茶余饭后的称赞，是正派之士也可以接受的方式。
但把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婆杀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可是你妻子啊，就这么亲手推到火坑里，这还是个人？
如果让流石留下来的话，白凤的名声绝对会受影响。他手底下的人可以有很多类，可以一腔热血，可以忠心耿耿，可以自甘堕落，可以放浪形骸，可以雅可以俗，可以高大上也可以接地气，可以怀着匡扶社稷的伟大志愿，也做个可以做个追名逐利的普通人。
简单点来说，就是可以不是好人，但一定不能是个恶人。
流石显然已经被归类为一个恶人了。
这一点看白凰提起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
等等。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白凤既然这么说，说明他还是想把这个人塞给我的吧。
毕竟是来投靠他的，直接扫地出门也不是很好。借着“安排到我妹妹那里”这样的理由，把他送到御西城来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以前的白凰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帮她哥哥答应下来才对吧。但如果是为我的名声考虑的话，确实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因为流石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让其他想来御西城的锻造师望而却步。白凰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变相地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看白凰的眼神马上带上了一抹暧昧的欣赏。
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啊，小黄！
白凰被我看的发毛，两只胳膊抱住自己，向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地说道：
“看什么啊，姑奶奶纯粹就是不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生理性的不适，谢谢。”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伴随着一阵恍然大悟，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开口道：
“这样啊，那就把他带过来吧。”
白凰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帮你拒……啊？你就这么饥渴的吗？这样的人也要？”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我一本正经地教育她道：
“小黄啊，你哥哥没教育过你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总归是要见一面，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白凰依旧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可我哥哥说，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看他自吹自擂不好使，关键要看其他人的评价。”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没办法，我只好耐心地给白凰举个例子：
“简单点来说，小黄。外面现在都在传，每个人都说我是一个毫无作为、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家伙，什么事都不干还整天拈花惹草，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下就是不停地重复吃喝玩乐的过程。但以你对我的理解，我是这样的人吗？”
白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用确定的不能再确定的语气说：
“……是啊。”
你妈的，为什么！
我还想争辩几句，将我光辉伟岸的身姿竖立在她的心里，但白凰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或者说，她对我决定让流石过来的决定非常不满，摆了摆手，说道：
“好了好了。你要想见见他，我跟我哥打个招呼就好了，他还求之不得呢。姑奶奶不跟你说了，等他来了，你可得把他看严实了，别让他在姑奶奶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否则，别怪姑奶奶不给你面子，哼！”
说完，白凰自顾自地走了，把门摔得很响。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上去还是有点生气的样子。
19.第一次登场
事情白凰应下来了，白凤那边自然也不会含糊，用不了多久就高调地把流石送来了御西城。
我也有幸见到这位因负面新闻成名的传奇锻造师。
“先说好了，姑奶奶只负责把人带到，之后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马车旁，白凰双臂抱怀地说道。
她的声音不小，似乎完全不避讳让马车中的人听到，说完就径自离开了。
在她走后，马车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臂。大概是白到鬼片里那种程度，随后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一只脚踩在地上，扶着马车缓缓走了下来。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脚下的水泥地，默默地发着呆，像极了被叫出去罚站的学生。
“流石是吧，你的事我从白凰那里听说了。”
听到我这么说，流石微微抬起头，以极快的速度瞥了我一眼，然后又垂下了脑袋。
不过拜此所赐，我也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客观来说，流石长得还不错，有做小白脸的潜质，不愧是能入赘吉平田家的男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邋遢，深蓝色的头发因为过于长而挡住眼睛，脸上也有很强的油腻感。好在刘海不是很厚，抬头的时候能看清楚他的大致容貌。
黑眼圈浓郁到似乎下一刻就要猝死，明明身材比我要高，却因为弯腰驼背，似乎反而还要比我矮一点点了。最主要的那双眼睛，已经不是死鱼眼的级别了，其中透露出来那种庞大的绝望、痛苦、焦虑，仿佛要冒黑雾了一样。
不不不，再怎么说眼睛冒黑烟也有点太恐怖了。
只是这样的感觉而已，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所以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中又走出了一个中年人。他看上去像是个老绅士，是真正意义上的绅士那种。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打着补丁，但一身的气质还是很不错的。带着一顶圆顶帽，嘴唇上方蓄着上翘的花白胡子，拄着一根拐杖，下车后朝我深深一躬，说道：
“见过城主大人。”
我打量了他几眼，问道：
“你是……跟着流石一起离开吉平田的那个管家？”
“多谢城主大人还记得……正是。我的名字是纳鲁，之前受流石大人照顾，所以自愿与他一同流浪。不……现在应该已经说不上流浪了，城主大人能够收留我们两人，我们对此非常感谢。”
我多看了他两眼。
感觉这个管家还挺会说话的。
流石声音低沉地念叨道：
“收留……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像我这样的杀人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其他人的恩赐。城主大人不用有什么顾虑，随便使用我就行了。只要我没死，多少活儿都可以做。但希望城主大人每个星期给我半天的时间，如果我需要什么材料，也希望城主大人能尽可能提供给我……当然不是免费……用这个抵我的工资就可以了。”
这么好应付的吗。
望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表情，我不由地问道：
“你要材料做什么？”
流石微微抬起了头，麻木地说道：
“做我的东西……只有我能做出来的东西……”
说起来，确实刚刚听白凰讲过。
传说流石杀了自己的妻子，也是为了完成他的某一个伟大的锻造作品。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被吉平田赶出来之后，他还在一边流浪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开发工作。
“你现在还在做吗？有什么原因吗？”
我问了一句。
流石嘴唇颤了一下，回答道：
“这是我人生的全部了……我最后剩下的东西……可以说是我活着的理由……”
他神神叨叨地嘀咕着，看上去就像是阴雨天在操场上艰难爬行着的蜜蜂。
已经让人感受不到活着的概念，随时都可能步入死亡。
未免有点太阴沉了吧！
管家纳鲁很抱歉地对我说道：
“实在对不起，城主大人。流石大人最近的精神状况不是特别稳定。”
我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一直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