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冲锋、冲锋、无休止地冲锋！
只要身体还能动，就要拼了命地向前奔跑。周围的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肾上腺素不停地分泌，连对死亡的恐惧都随之消减了许多。
对很多刚刚参加朝北行的人来说，这是他们见到的第一场对异族的战争，这场战争也给他们上了最好的一课。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战争从不仁慈。
37.露出冰山一角
灵武的军队在巨人族云集的大门外开出一条血路，无数人命为这一场远征的开始铺就出康庄大道。也不知道在外面撂下了多少具尸体，巨人族庞大的身躯犹如丘陵般耸立，人类的血肉化作汩汩流淌的溪流。不化的积雪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冰棱带着一条条的血丝，如同丛生的灌木。
军队通过后，铁壁防线高耸入云的大门缓缓关闭。巨人族自然不肯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对它们来说，门的另一侧即是天国。温暖的环境、丰富的粮食、满地乱跑的家畜，都无一不在引诱着他们疯狂地朝这边发起攻势。
铁壁防线上千门炮台齐齐亮起火光，宛若璀璨的群星。一道道的光亮划破大雪纷飞的天空，在巨人族魁梧的身躯上炸裂，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断了他们前进的路，也浇熄了他们内心中的欲求。
一只巨人奋不顾身地将手伸入了合拢的铁门最后的缝隙，企图将这封闭的大门再度扒开，但这一次它们引以为傲的力气失去了作用。在短暂的阻隔之后，大门轰然关闭，将那巨人宽厚结实的手硬生生挤成肉酱，断腕处鲜血喷涌而出。
巨人响彻天地间的怒吼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愤怒，用剩余的那只手疯了一样地捶打着大门，发出一声声让人胆战心惊的轰击声。
灵武领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那些粗野的生物一眼。
她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大红的衣袖在冷风中高高飘起，如同燃烧的火焰。方圆数百米内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方位。她所在的地方即是灵武所在的地方，她前进的路线即是灵武前进的路线，数万军队跟在她一人的身后行动，就连她身旁的大剑豪嘉尔伯德和大将军战鬼都要黯然失色。
火焰的红，鲜血的红，朱砂的红，陈年佳酿的红。
再配上王冠上明晃晃的金，加起来就是灵武领主的颜色。
跟在她的身后，追随着她的背影，本身就是荣耀的象征。利德和阿莱雅同乘一匹马，随人群向前疾驰，希洛则提着装有小史莱姆的箱子单独骑着一匹马，跟在他们身侧。利德能够从军队的空隙中隐约看到灵武领主雍容明艳的衣衫，也能看到身着重甲的士兵们坚毅的脸。
一直前行数十里，灵武领主才勒马而停，身后数万军队也慢慢放缓了脚步。
“眼下，前面有三条路。走过的人都知道，哪条难，哪条易。”
“而现在，我带了三万铁骑、六万步卒。灵武走最难的那条路，但我带来的军队却可以平均分给你们。”
“虽然我曾断言你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无法再平安回去，但我觉得你们至少有活着见到金曜巨人、与我再度并肩作战的资格。”
灵武说完，高高扬起一只手臂。
共计九万士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而后庞大的军队迅速行动起来，自然而然地分列成三个阵列，每个阵列一万铁骑加上两万步卒。灵武领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举动，哪怕将灵武自豪的军队分给其他人时脸上也没有一丝波澜。直到这个时候利德才初步感受到了小黑对于灵武领主的评价：她总是在最正确的时候做最正确的事，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次之所以要分兵，第一是为了全方位地对巨人族造成有效打击，第二则是因为金曜巨人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兵分三路有更大的概率提前遭遇金曜巨人，到时候再用灵武特制的信号弹召集其他队伍过去。毕竟是塞外征战，除了要面对强横的巨人族外，补给的负担也非常大，能速战速决就尽量不要拖延成持久战。
分兵完成，灵武领主率先一步带队向北而去。
利德走在最后，向后看了一眼。小公主兰娜拼了命地跟他挥手，结果被一边的普兰特用手刀啪地一下敲在了脑袋上，只好苦着脸把手收在胸前偷偷地跟利德挥手。利德也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小黑小白，随后调转马头跟上了队伍。
王族这边的队伍去了西北方向，西秦南楚那边的队伍去了东北方向。
三支队伍各自离开，渐行渐远。
铁壁防线的城墙上，两名本应该在那里守卫的士兵此时此刻都倒在地上。大雪很快将他们掩埋，没有任何人发现这边的异常。而两具冰冷的尸体旁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赫然是之前在拒北客栈怂恿锡兰公子穆日升与利德打赌、自称是淮王公子的那个青年，但他现在正在做一件让人悚然心惊的事情——撕掉自己的面皮。
将那张糊在外面的脸随手丢下城墙，里面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跟谁都有相似的地方，跟谁也都不怎么像，如果不刻意去记的话，看过之后转头就会忘掉，在脑海中根本就什么都留不下。
另一位是个脸上生有鳞片的小姑娘，正用手不停地揉着冻得发红的小脸蛋。
青年眯着眼睛看着灵武离去的军队，笑着说道：
“碍事的人，总算都走了。那个女人以为把军队派到边境线上就能拦住我们，却不知道我们原本就无处不在，每一处光找不到的地方，都有我们的影子。”
一旁的小姑娘吹起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正出神地盯着一片落下的雪花发呆。
青年揉了揉她的头发，鼻涕泡随之破裂，小姑娘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
“哥、有很多人要死了。”
青年半跪下身，帮她掸去身上的雪，口中平静地说道：
“活着，死亡，每个人都是一样。生命的悲惨就在于脆弱，轻轻一碰，什么都不剩下。不过没关系，旧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等信奉之物会赐予我们无限的生命、无限的恐惧与无限的欢愉。”
小姑娘依旧傻呵呵地笑着，脸颊上鳞片周围泛起一阵黑色，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小姑娘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都要死。全部都要死。巨人族是【昆古】大人们制作出来的武器。折断武器意味着与主人为敌。”
青年笑了起来，轻轻地拥抱了面前的少女，用一副十分遗憾的语气说道：
“他们意识不到的。人类说白了依然与旧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永天国无数神殿都在赞颂着天上那些神明们的威名。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神不在天上，而是在……海底。”
38.先摸会儿
到了巨人族领地，松软的落雪逐渐变成了尖锐的冰雹。无数枚细小的冰晶对人类脆弱的身体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摧残，到这时候其他领地的人才弄清楚为什么灵武的士兵都身着重甲，恐怕也只有那样密不透风的铁衣才能抵挡住如此恶劣的自然灾害。
巨人族和龙族生的皮糙肉厚不是没理由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是有强大的体魄，生活在这种气候下的种族早就已经灭绝了。
刚开始的两天里其他领地的人都没有出手，因为灵武的军队确实太能打了。他们在应对巨人族这件事上似乎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打法，无论是搜寻猎物、布下陷阱、拉扯牵制、诱敌深入，还是正面对抗，都打的有条不紊。
特别是灵武的重骑兵，比其他领地的骑兵明显要强一个档次。以前别人说灵武铁骑天下第一利德还有点不信，现在看他们面对十几二十米高的巨人族也敢发起势如破竹的冲锋，利德开始怀疑了。
当然，巨人族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灵武目前采取的战术是逐个击破，搜寻落单的巨人，整合数倍于对方的力量将其围殴致死。或是主动出击将群居的巨人族引到不同的地方来杀掉。总体来说节奏很快，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驻扎太久，利德从出了灵武之后几乎就没下过马。
但哪怕有着如此成熟的战术体系和可怕的执行力，伤亡依然是一个无法忽视的数字。每一轮打完之后，都会有大量灵武的士兵死在战场上，其中大部分尸骨无存，有很多只剩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腿，连谁是谁都分不清。
热腾腾的血很快就冻成红色的冰棱。
灵武的大将军战鬼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光看身高大概得有两米五左右，跟真正的巨人族虽然相差甚远，但在人类这边也算个小巨人了。他一身结实的褐色腱子肉，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疤痕，特别是胸口那一对交叉的伤疤充满了狰狞的感觉。
战鬼自身有九重多一点的实力，跟顶尖的战斗员相比当然还差一点，但对于谋略家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他每一次战斗过后都会用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硬生生扒开地上的冻土，将死去的士兵身体上还残留的零件全部都埋入其中。
然后战鬼会双手合十，朝那边鞠一个九十度的躬，默默地感谢他们付出的牺牲。
如果死亡的人数超过三百人，活下来的人也会自发地聚集起来，大声唱那带有灵武方言的军歌。利德不是灵武长大的人，听不太懂他们具体在唱些什么，但能够感觉到那声音中带有强烈而炽热的情感，在这荒无人烟的土地上，歌声将他们紧紧地凝聚在一起。
一直到第三天，其他领地来的外援才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带来的军队灵武倒没有特别看重，毕竟每家最多出个几千人，还都是各自为战，彼此之间不但没有配合的习惯，偶尔还会出现很多内耗的行为。再加上水土不服等诸多因素，大部分的军队并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灵武更看中的其实是各家领地派过来的高手，那些才是灵武真正需要的宝贵战力。
灵武领主曾经说过，朝北行不需要弱者。因为弱者只有抱团才能活下去，但不同领地的人注定无法紧密地抱成团。所以朝北行真正能有发挥的必定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也唯有人类这边顶尖的强者，才有资格离开护国大阵的保护，杀入中六族之一的巨人族领地建功立业。
前两天的战斗中，灵武的军队解决掉了不少人口密集的巨人族部落，啃下了不少难啃的硬骨头。但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极限，到了极限就需要休息。对军队来说，疲惫作战会导致整体战斗力直线下滑，灵武领主不打算再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所以接下来的一两天里，灵武的大军会在附近驻扎，而各个领地的人会出去自由狩猎。
根据击杀的巨人族数量，可以从灵武这里换得一笔不菲的报酬，如果杀的巨人族比较多，还可以在之后的公示中取得一个好看的名次。每年都有大量人类顶尖的天才死在与巨人族的交手中，但也有很多人在这个战场上大放光彩，凯旋而归后身价暴涨，成为一个领地内的核心人物。
当然，目前来看这和御西城没有什么关系。
绝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把利德这边当成什么战力，一个没什么用的城主，一个七重大圆满的剑道新秀，一个八重中段的刺客，这个配置或许丢在一个偏远点的人类领地里面还有点看头，但与人均八九重的巨人族交手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只要别拖后腿就行了。”
这是大部分人的看法。
他们或许不会公开说出来，但他们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私底下也会讨论这件事：
“也不知道灵武领主为什么要把这几个菜比弄到队伍里，希望她老人家别脑子一热让我们分出兵力去保护他们，那就真的恶心人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抱有恶意，部分人看利德的眼神明显带着同情的意味。越到这种大型对外战争越能看出各家领地的底蕴，哪怕是一直不被看好的云阳也可以拿得出几位九重以上的人来给利能撑场子，但利德这边，一个阿莱雅一个希洛似乎就已经是极限。
说实话，就御西城那点底蕴，本不该来朝北行的。
只有利德依然很乐观，他在外面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利德打算在上面凿个窟窿，看看能不能钓到鱼。他从离开铁壁防线到现在整整两天，一顿热乎的饭都没有吃到，本来就硬邦邦的饼子上面结了一层冰霜，一口下去能明显地感觉到满嘴的牙齿都在提出抗议。
人是铁饭是钢，现在我想喝鱼汤。
他不着急，阿莱雅和希洛也不着急。
希洛还用小匕首亲自帮利德在冰面上凿了一个圆圆的坑，利德开始用铁片磨制鱼钩的时候，希洛在周围的冻土里挖来挖去，试图找到一点蚯蚓之类的鱼饵，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饼渣本身也可以作为鱼饵。
所以当其他领地的人，特别是与利德有赌约在身的锡兰公子穆日升已经带着兄弟们冒死与巨人族交战的时候，利德正老神自在地坐在湖面上优哉游哉地垂钓。
“不急，先填饱肚子再说。”
39.不速之客
有鱼上钩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差点被鱼拖到水里面可就不是了。
利德没想到的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不但巨人族生的巨大无比，连鱼都跟自己以前吃的有了质的飞跃。现在上钩的这一条比利德整个人都大，对方的目的显然也不仅仅是铁钩上挂着的那点饼渣，而是想撞破冰面把利德、阿莱雅和希洛一并吞入腹中。
在一番累死累活的搏斗之后，阿莱雅控制长剑【绯火】刺入冰下直接刺入那条大鱼的脑袋，这才终结了这一场把周围的冰面都撞得满目疮痍的战斗。但大鱼流血后很快吸引了不少湖底下的可怕生物悄悄前来，一时间半透明的冰面下全部都是游弋的巨大黑影。阿莱雅见势不妙顿时一只肩膀上扛着鱼，一只肩膀上扛着利德，快步往岸上跑去。
希洛跟在她的身后，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湖中间的冰面上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裂隙，咔咔碎裂声不绝于耳。结实到在上面蹦迪都不会有事的冰面现在刹那间变得岌岌可危，也不知道湖底下到底住着一些怎样的生物。
利德觉得《老人与海》就应该出个姊妹篇，名字是《少女与湖》，来记载伟大侍卫阿莱雅为了让自家少爷能喝口鱼汤，与一人高的大鱼拼命斗争的故事。
再看阿莱雅利用绯火打捞上来的那条鱼，通体呈现出深蓝色，头部长有锋利的骨刺，胸鳍有点像哺乳类动物的爪子，背鳍则又长又尖。
肉质有点像蓝鳍金枪鱼，但长相却很怪。一双眼睛中还散发着诡异的光。
看样子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整个脑袋被红色的长剑捅了个对穿，阿莱雅将鱼轻轻放在湖边的积雪上，拔出了自己的剑，在积雪中捣了几下，擦去剑上散发着腥味的鱼血。在一番闹腾之后，湖水也重新变得平静，那些可怕的黑影在发现没有什么肉吃之后，慢慢地沉回湖底。
利德在鱼身上摸了两下，决定直接分块炖汤了。阿莱雅的行李里也确实带了一口小锅，调味料虽然不如在御西城的时候那么齐全，但新鲜的鱼汤本来也不需要太多的配料。希洛把自己腰间佩戴的一柄锋利的匕首递给利德，利德娴熟地将巨大的鱼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鱼肉，整整齐齐地码放成高高的一堆。
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很快就香气四溢。
利德先十分绅士地给阿莱雅和希洛一人盛了一碗，然后自己端起锅把剩下的全部吞入腹中。他觉得这鱼长得非常好，没什么细小的刺，肉质很紧实，很有嚼劲。一锅下肚之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利德紧接着煮了第二锅，反正鱼肉有的是，应该可以把阿莱雅喂饱，然后把希洛喂个半饱。
至于小史莱姆，对于熟食的需求不那么高，利德把鱼头和鱼骨都丢给了小史莱姆，小史莱姆啊呜一口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慢慢消化。随后它又不声不响地钻回了箱子里，那里很暖和，是它最温馨的港湾。
鱼汤的香味飘散在风雪中，越飘越远。
“感谢，湖水的馈赠。”
利德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赞颂了一声，然后说道：
“我们这段时间就在这个湖附近行动吧。”
——为了能经常弄到鱼吃。
阿莱雅和希洛都没有异议，甚至希洛还有点开心的样子。在塞外基本已经没什么植物了，除了一些极端耐寒的树和灌木之外，大片大片全是白茫茫的雪原，与沙漠并无二致。而那些勉强生长的植物一般都是厚皮、针叶、无花、少果，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可以吃的地方。
要是但凡有一点，巨人族估计也不会玩了命地南下。
利德咽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将木碗放在一边，忽然撑着膝盖站起身，眯着眼看着远处。希洛也紧接着进入了戒备状态，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匕首。随后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阿莱雅愣了一下之后顿时意识到危险的邻近，立刻拔出双剑将利德护在了身后。
“看来，有别的客人也想来分一杯羹啊。”
利德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懒洋洋地说道：
“不巧，我钓上来的鱼，凭什么要分给不劳而获的家伙。”
吃饱喝足之后本来就该到了狩猎的时刻，但似乎并不用利德亲自去找落单的巨人族，已经有一个庞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湖边走来了。十多米高的巨人浑身的肌肉硬如钢铁，每一脚下去都会引发一次轻微的地震。
数量为一只，境界为八重多一点。
在下级巨人当中也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应该是闻到了鱼汤鲜美的味道，被食物诱惑着立刻赶了过来。虽然现在也可以将剩余的食物当做诱饵来全员撤退，但从利德刚刚的宣言来看就知道他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
有灵武的军队在身边的时候，几万人组成的声势完全可以盖过巨人族带来的威慑力。然而当灵武的军队扎营休息的时候，其他领地就能感受到来自巨人族的压力了，特别是像利德这样加起来就来了仨人的，在面对高大的巨人时，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还是会自然而然地产生。
阿莱雅握着剑的掌心也有些冒汗。她的恐惧要比希洛和利德更深一层，因为希洛和利德好歹能看出来眼前这只巨人的境界，但七重大圆满的阿莱雅是察觉不到这一点的。利德也没有直接告诉她，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比她强的生物比比皆是，阿莱雅必须更快地熟悉这种氛围，不然永远没办法再往前迈出一步。
在利德看来，七重上八重之所以要走四海历千险，就是因为要不断地与比自己强的对手交战。在面对强者的时候要抱有怎样的心态、采取怎样的做法，都需要不断地磨炼才能有所体会，那种临危不乱的气魄也只有打多了才能真正养成。
所以当眼前的巨人再朝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利德默默地转过身，随手拎起了装有小史莱姆的箱子，往安全的地方走去，把战场留给阿莱雅与希洛。
他没有回头，只是像平时一样简单地说了一句：
“动手。”
40.剑士与刺客的配合
阿莱雅选择了抢攻。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在不知道对手实力，同时又无法后退的情况下，她习惯性地选择先手。而且巨人族一旦行动起来往往就是地崩山摧的架势，阿莱雅没有充足的信心躲过对方的攻击。
她脚尖一踏地面，周围的积雪瞬间向周围炸开，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飞掠到巨人的脚下，手上的两把剑交叉在一起向前斩出。红白两色的剑气瞬间在巨人族的胸口炸裂，眼前的巨人身体动了动，像是遭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向后退了半步。它常年累月的居住在这里，褐色粗糙的表皮上沾着不少沙尘和积雪，阿莱雅这两道剑气过去，巨人的胸口往上顿时一阵烟雾弥漫。
阿莱雅缓缓向地面落去，可就在这时，退了半步的巨人族已然稳固住了身形，烟尘当中忽然间破开了一个洞，一只巨大的拳头朝阿莱雅撞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希洛的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阿莱雅的身边，拉着她的领子快速朝地面坠去，巨人这将风都打乱的一拳才击了个空。
小史莱姆从箱子里钻出来，“刺溜”一下钻入了利德的衣服里面，从他的衣摆一直爬到胸口，最后从领子里探出半截圆滚滚的身子，小声念叨说：
“哔叽、本王的仆人啊！你不是跟那个谁打了赌来着吗？这两天本王偷偷去箱子里看你们的赌约，比赛的是杀巨人族的数量啊哔叽！就现在的实力来看，根本比不过人家嘛，差了好多好多，本王觉得这次你是输定啦！”
小史莱姆的语气中多多少少带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成分，不过眼睛的角度明显是在享受利德衣服下面暖洋洋的温度。利德毫不留情地说道：
“没事，万一输了，我可以立刻把你卖掉。你现在不但会说话，境界修为也不弱，买的人只会更多。”
“哔叽、本王可不是商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