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不仅如此，利德的衣服光鲜亮丽，阿莱雅和希洛也基本维持着该有的体面。三个人简直就像是来旅游度假的一样，如果每个人再配个墨镜配一杯果汁，说是塞外一日游的一家三口都有人相信。
利德能从那些窃窃私语中听到鲜明的恶意。
“嘛，反正估计本来也没想着杀什么巨人族，打算混一混就回去吧。”
“运气倒是不错，没遇到什么敌人……”
“还不是靠我们的付出？没有我们拖住巨人族，就那么弱不禁风的三个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所以说每年都有拖后腿的啊……真希望他们能有点自觉……”
利德打了哈欠，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带着阿莱雅和希洛回灵武的驻军营地去了。
47.我是少爷的人
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休息整备，灵武的军队看上去就已经恢复了元气。
他们的韧性是外乡人难以想象的，也只有长年累月在这样寒冷地区训练的人，才能够明白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因为他们几乎就没有安稳的时光，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警惕着来自周围的危险，如果不能在一场战争后迅速恢复精神，早就在与异族的车轮战中败下阵来了。
相较之下，各个领地的军队和高手就明显给人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这毕竟是离开人类领地之后第一次自由狩猎，谁都不打算在开局就处于下风。这两天半的时光里每个领地都铆足了劲打算争取一个好成绩，来让自己在这支联军中拥有更大的的话语权。
利德回来的比较早，他到军营的时候大部分领地的人还在往这边赶。于是利德利用这段时间观察了一下灵武的军队，看看他们平时进行的是怎样的训练、在自由时间又会做些什么，一边看一边记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上。等回去之后送给方十三，就当是这里的土特产了。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利德朝那边转了下头，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的背后跟着劳累的军队，士兵借助粗重的绳索，用拖车拖着一个个巨人族的头颅，就像是运动会上的方阵一样在观众的注视下缓缓前行。
——现在朝这边走来的是“淘宝返利”同盟的方阵！他们英姿飒爽，不惧寒冬，昂首挺胸地踏在巨人族的领土上。灿烂的微笑是他们自信的象征，腰间挂着叮当作响的袋子更意味着他们这一次的收获颇丰……
最前面的锡兰公子穆日升从利德身旁路过，脚步停顿了一下。两个人之间存在着鲜明的对比，穆日升明显在这两天中身先士卒，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还受了几处不轻不重的伤。
望着利德那一身完好无损的衣服，穆日升鼻腔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冷哼，眼神中带着一抹鄙夷。他撩开外套，刻意在利德面前展露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那是他曾经在前线奋勇作战留下的痕迹。
这是他看不起利德的理由，穆日升也丝毫不避讳在利德面前谈论自己对他的轻视：
“我是真的看不起你，发自内心的那种看不起。你看哪个城主像你一样自甘堕落还不以为耻，哪一家领地出来的人跟你一样每天只知道混日子？像你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老老实实地呆在乡下被人当猪一样的养着不是挺好的吗？”
穆日升看着阿莱雅，目光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心疼，拔高了声音说道：
“还有你，你是天下新秀第五，不是什么废物城主家的废物侍女！若是有点志气，就把这样不思进取的家伙抛下一个人往前走，去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跟在他的身边，只会浪费你的才华，你被以前的旧情蒙蔽了双眼，被他变本加厉地掠夺拥有的一切，总有一天你会泯然众人，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阿莱雅冷淡地回了俩字：
“是的。”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我是少爷的人。待在少爷身边，保护好少爷的安全，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穆日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倒是利德双手按在阿莱雅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莱雅，能再说一遍吗？”
“我是少爷的人……”
“停，就是这句！这句能重复一下吗？”
“少爷想重复多少次？”
“嗯……总之先来个五百次吧。”
“我是少爷的人、我是少爷的人、我是少爷的人……”
“哦哦！奈斯阿莱雅！不过等、等一下！先暂停一下。过于可爱，心脏有点受不了。”
利德捂着胸口弯下腰，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但眼中却带着浓郁的笑意。这话从阿莱雅口中说出来能够带给他强有力的冲击，唯一的遗憾就是从那平静的表情来看，阿莱雅显然并不带有其他复杂的感情，只是在单纯地重复一件她眼中的常识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种不加掩饰的秀恩爱行为让站在他们面前的电灯泡显得更加多余。
穆日升冷冷地看了一眼利德，说道：
“别忘了你的承诺，利德！你要是像个男人，输了之后就别拖拖拉拉，找个地方自裁了事。我会跟战鬼将军做出申请，让你和那些死了的士兵葬在一起，对你这种人来说，这已经是一辈子都高不可攀的荣耀了。”
说完，穆日升径自选择离开。他不再跟利德废话或是试图挑拨阿莱雅与利德的关系，赌约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利德如果输了的话就把命撂在这里，御西城城主一死，人心散了，再挖墙脚要比现在容易得多。
花凉公子和利能跟在穆日升身后走过，同样对利德报以冷笑。
这两天多的时间里，他们经受过数不清的危险、付出了巨大的辛苦，才有了现在自信满满的底气。狩猎巨人族远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事情，下位种族对上位种族的进攻必然伴随着惨烈的牺牲。无论是穆日升、利能还是花凉公子都是打心眼里想要让利德永世不得翻身，这段时间不但昼夜不息地驱使手底下的人高强度作战，自己也没怎么休息过。
因为存在于此的巨人族主力部队已经被灵武击溃，自由狩猎其实就是清剿剩下的巨人族。但这部分巨人族数量少、实力强，非常难对付。特别是当面对危险的时候，就算是智力低下的低等巨人族也知道相互配合，战斗力还会成倍增长。就像是面对独狼与狼群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是完全不同的等级。
累死累活，痛苦万分。
结果今天来了一看，利德一副吃好睡好的样子，精神的不能再精神了。
穆日升他们会怎么想？刚开始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心里又涌出几分后悔，早知道这个B完全没打算努力，他们这个同盟从一开始也不用辛苦到这个程度。就算大家都抱着摸鱼的心态，因为他们的硬实力碾压利德几十条街，最后肯定也是他们赢下这场赌博，并且还十分轻松。
这笔账也得记在利德头上！
48.给你短暂的风光
在无数人敬畏的目光中，一身金线红衣的灵武领主再度现身。
利德觉得在灵武干活的人还是挺幸福的，起码偶尔能近距离地瞻仰到灵武领主的绝色姿容。她身上确实有一种帝王气，那种上位者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该有的。同样穿红衣、同样长得很好看，河月的身上就没有灵武领主这种霸道的感觉，可见在颜值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气质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
当然，如果非要利德选的话，利德还是比较喜欢跟河月待在一起，毕竟被灵武领主注视的时候压力真的很大。
灵武领主肃立在冰砖砌成的高台上，衣袖在冷风中如旗帜般飘荡。她睥睨着下面各个领地的成员，语气平淡地说道：
“在你们提交第一次狩猎成果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伤员的处置问题。特别是第一次参加朝北行的人，难免会对这些事感到棘手。下一次补给到来的时候，所有失去战斗能力的伤员会跟着护送队回到灵武，接受最好的治疗。”
“我会抽调三千人，保护他们的安全。但返程的名额有限，只有通过灵武的检查，确认失去一切战斗能力的人，可以回去。我的标准是，失去一条胳膊的人，可以用另一条胳膊战斗；失去一条腿的人，可以骑在马上打仗。握不动武器的话，就用牙齿去撕咬对手，直至这副身躯完全破败腐朽，再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才有资格从战场上退下。这就是灵武的标准，战死者得享无上光荣，弃战而逃者，永世无法摆脱卑怯之名。”
灵武的士兵又是齐齐将手中的长矛杵了一下雪地，口中发出一声简短急促的附和声。
其他领地的人只感觉背后发冷，灵武领主的话语中确实不带任何感情。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像隐卫里的刺客那样通过外力磨灭掉了身为人类的情感……看起来倒是不像，但利德也说不准。他觉得说不定其他领地的人还要感谢灵武领主的仁慈，起码她把失去战力的人放了回去，而不是让他们去当吸引巨人族的诱饵。
“到中午之前，统计完所有的杀敌数字。吃过午饭后，继续北上。战鬼，你来负责统计的事情。”
灵武领主的每一项安排都有条不紊。
大将军战鬼走到灵武领主的侧前方，双手抱拳，高大的身体重重一躬，声若洪钟地说道：
“谨遵君命。”
灵武领主朝下面环视一圈，目光在利德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她脚尖轻点在冰面上，每一步走的却都很稳，雪不敢落在她的身上，风也只是吹起她柔顺美丽的青丝，简简单单的一个背影都是超脱俗世的绝代芳华。
战鬼两只砂钵一样大的拳头猛的攥紧，在自己胸前对撞两下，发出轰轰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从灵武领主的身上吸引过来。战鬼的身材本就高大壮硕，再站到高高的冰台上，整个人外观上的压迫力就非常强，如果说灵武领主的威压感来源于那种帝王气象，那么战鬼的身上就是那种在战场厮杀无数次积攒下来的血腥气，同样让人畏惧。
“接下来，我只需要你们做两件事情。念到名字的人出列，进献本次猎杀的收获；然后在我们清点数目的时候，汇报作战的伤亡情况。听明白了吗？”
战鬼的声音低沉有力，就如同不留情面的教官一样。
其他领地的人先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特别是在这一次自由狩猎中收获颇丰的人，春风得意的表情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思考这一次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了。当然，也有明显成绩不佳的人，要么慌乱无比要么灰心丧气，对比反差非常明显。
维洛特走到利德身边，揽着他的脖颈哭诉道：
“利德兄弟，你那个什么‘生命之水’也太猛了吧，我总共喝了半瓶就醉的不省人事，睡了整整一天才起来。巨人族都没打几只，这次估计要垫底了。”
利德甩掉了他的胳膊，无语地说道：
“所以我才跟你说，干正事儿之前少喝酒。”
维洛特拍了拍胸口，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豪：
“咳！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服，什么都不服。天也不服地也不服，水土也不服，大夫要我服药我都不服。别人对我说不行的东西，我就偏想试一试，别人对我说牛逼的东西，我就想踩在脚底下看看。要没这心气在，我也当不上照心领地的军队高层，打不了那么多胜仗。”
利德吐槽道：
“可以，牛牛牛，非常有傲气。那你倒是别喝酒误事之后再来找我抱怨好吗。”
维洛特讪讪地挠了挠头，笑了起来，说道：
“不是抱怨，是问你还有没有那种酒了，能不能再给我一点……”
利德让阿莱雅去箱子里又取了一瓶交到维洛特手里，维洛特单手接过的同时，不声不响地把一个小包裹塞到了利德手里。维洛特打开酒瓶，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赞叹了两句，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就跟战鬼说我睡了两天，这东西你先用着吧。虽然最后还是输，但好歹别输的那么惨。”
利德稍微打开包裹看了一眼，里面盛放着十几枚漆月甲，显然是照心领地的人在这段时间狩猎得来的。维洛特是知道利德与穆日升的赌约的，这也算是变相给他一点支持，不过到时候交白卷的维洛特应该会被灵武的人鄙视一番。
利德对阿莱雅说道：
“再拿一瓶给他吧。”
阿莱雅又取了一瓶酒递给利德，利德转交给维洛特的时候，维洛特发现那个小包裹莫名其妙地又到了自己手里。
只听利德淡淡地说道：
“能赢的自然会赢，要输的怎么都会输。”
维洛特沉默了一下，将包裹收了起来。他把利德这句话理解为，利德那边根本没杀几只巨人，就算从他这边拿了支援也干不过锡兰领地的穆日升，所以已经心灰意冷地选择放弃了。这倒也正常，既然利德这么想的话，维洛特也不再坚持。
战鬼已经开始念名字：
“云阳领地，利能。”
利能带着一小袋漆月甲走了上去。
没过多久战鬼就宣布了成绩：猎杀巨人十二只。
“花凉领地，花乾。”
花凉公子也带着一袋漆月甲过去，战鬼同样给出了成绩：猎杀巨人十九只。
“锡兰领地，穆日升。”
穆日升站起身，朝高台上走去，身后的士兵们则是用拖车拖着一个个巨人族的头颅摆放到高台之下，不用战鬼清点穆日升带去的漆月甲，已经有人开始带着羡慕的目光数他带回来的巨人族头颅，以此来推算他的成绩了。一摞巨人族的头颅在风雪中冻得像雄伟的金字塔，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数量绝对是各个领地之中的佼佼者。
战鬼清点完之后，提高了几分嗓音，对下面所有人宣布道：
“锡兰领地两天半的时间内，击杀巨人族四十一只，暂列第一名！”
49.位列第一
这个数字利德一听就知道有很大的水分，因为就穆日升带来的那些人，两天功夫能杀这么多巨人族就有鬼了。
他所谓的上千名士兵，充其量能杀个七八只巨人族就会因死伤惨重而失去战斗能力；从高手层面来说，阿莱雅与希洛一个新秀第五，一个隐卫大都统候选人，这段时间里相互配合也就杀了四只巨人，这还是运气好没碰上九重以上的。也就是说保守估计锡兰那边得来七八倍的同等级高手才能做到这种壮举。
他手里要是有这么多高手，还用得着惦记着利德的墙脚？
看看花凉领地和云阳领地的猎杀数就知道了，淘宝返利同盟的那三个人背后百分之百有什么PY交易，穆日升从他们俩那里买到了一些漆月甲充当自己的战功，为的就是给今天的赌约做好十足的保险。不过有一说一，这一点上利德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私下里的交易只要那三个人都不承认，没有谁抓得出什么证据来。
利德觉得这帮人还是很懂的，这叫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
穆日升风风光光地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迎着无数艳羡的目光，那些视线让他沉醉，因为他在锡兰领地从来没有享受到这样的目光。被兄长抢尽风头，被安排到荒无人烟的北境，在这里他得到了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的荣光。
如果可以，穆日升真的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让他能够一直活在别人的敬仰之中。
但路总有走完的时候，战鬼也已经念出了下一个名字。不过连续几个领地上台之后报出来的成绩都和他相差甚远，最接近的一家领地也比他少杀了三只巨人。
虽然不再处于万众瞩目的焦点，但在台下稳坐钓鱼台的感觉是很爽的，看着不如自己的人一个个地登台表演，自己却可以充满余裕地考虑之后的事情，穆日升的手不自觉地摸了**口，里面的口袋中装着一张折叠好的赌约。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喜临门当然更爽。
很快轮到维洛特上去提交战果，穆日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紧张，在听到他的成绩之后，又长舒了一口气。据他所知，利德在这支队伍里称得上有几分交情的也就只有维洛特而已，维洛特的成绩没有大幅减少，说明他并没有私下里把照心领地的猎杀成果分给利德，来帮助利德提高成绩。这让穆日升放心了不少，虽然他打心眼里不觉得一个维洛特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既然维洛特没有帮忙，那自己这一次更是十拿九稳。
战鬼的手里的名单逐渐来到了最后。
“御西城，利德。”
他淡淡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在灵武的核心高层中早就人尽皆知，但在公开的场合里，战鬼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冷漠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只有在利德一步一步走上冰台的时候，战鬼才用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无声无息地认真打量着他。
其他领地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欢快的笑声。
不知道哪一家领地的人看不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
“唉，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公布最后的结果呢？狩猎数量较少、成绩不佳的人，明明可以给他们留一些面子的……”
这话恰好被花凉公子听到了，花凉公子立马站了出来，将他驳斥得体无完肤：
“给他们留面子？自己成绩烂能怪谁？每年都有丢人的家伙在，你难道不想把他们踩在底下，看着他们懊恼羞愧的脸？不想就只能说明你是被踩的那个，估计最后的成绩跟他一样垃圾，才帮他说话吧。”
站在花凉公子旁边的利能笑了笑，说道：
“说得好。人生来就分贵贱，领地也一样。平时里耀武扬威的有什么用，真到这个时候还是拼领地的底蕴，自己拼不过，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看着，也不嫌丢人。”
穆日升含笑不语，他这个铁打的第一名没必要说什么，去跟其他人争论反而掉价，只要在一旁看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