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争吵慢慢升级，音调也越来越高，有人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
“不是，这样混日子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你们自己都好好想想，这几天我们在累死累活地杀着巨人族，他在后面优哉游哉地享乐，要不是在灵武领主眼皮子底下，我先一刀杀了这个好吃懒做的废物东西，反正有他没他一个样。”
也有人开始充当和事佬在一旁劝架：
“唉，算了算了，为这种人伤了大家的和气，不值得……”
高高的冰台上，战鬼的眼神冷漠地朝下面看了一眼，说道：
“你听到了？”
利德点点头：
“耳朵还没聋，听得蛮清楚的。”
战鬼又问了一句：
“什么感觉？”
利德开口道：
“没什么感觉，听得太多，耳朵都要起茧了。”
战鬼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滚烫的热气，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来，把你所得之物报到这里吧。”
冰台下顿时一片寂静。
无数戏谑的目光朝这边看来，穆日升的脸上露出一个得胜者的笑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利德从身后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布带，解开口，倒了个底朝天。
漆月甲叮叮当当地落在同样由冰制成的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后因为数量太多向周围坍塌，掉落在冰面上。利德将布袋随手塞回了行囊里，语调平静地说：
“本来不止这些的，但你们这信号弹打的属实不是时候。好多巨人族的尸骸就躺在冻原上，慢慢被大雪淹没，杳无踪迹。不过就这样吧，我对它们身上的材料也没什么兴趣，我知道它们死了，就足够了。”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桌面那一小堆漆月甲上，落在正在默默清点数字的灵武士兵身上。
有人缓缓吞下一口口水。利德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原来他就是面带笑容，现在也一样，为了保暖将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属于他的结果。很快这个数字就报上来了，一个士兵快步走到战鬼身边，小声地说了一个数字，战鬼朝其他清点数字的士兵看了一眼，等他们所有人都点头之后，转向其他领地的来客，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御西城利德，击杀巨人族八十三只，位列第一。”
50.不同寻常的奖赏
短暂的安静过后，是一片哗然。
就像是在安静的水里引爆一枚深水炸弹一样，瞬间掀起了无与伦比的惊涛骇浪。
就算是穆日升也无法再维持淡定的表情，高居榜首时候的骄傲被瞬间击溃，而且并不是被微弱的优势击败，而是在近乎碾压的战果面前输掉了这场赌博。一时间穆日升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很荒诞，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荒诞。
没等他说话，一边的花凉公子已经大声质疑道：
“喂喂，这不是明显的造假吗？就他带来的那俩人，拿头杀这么多巨人族？哪有这么多巨人族给他杀？”
穆日升回过神来，向前踏出一步，对战鬼说道：
“我要求仔细审查这些漆月甲的来路，让他讲清楚是怎么得来的。”
下面的人顿时群情激愤，高举着手要灵武将这一场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作弊彻查清楚。在其他领地的呼声中，战鬼喊来一个士兵，让他去问问灵武领主如何处置这件事，士兵跑下冰台，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对战鬼简单地说了几句。
战鬼点点头，两只拳头猛地撞在一起，铁一般坚硬的肌肉凸起，身上的威压瞬间暴涨，压得下面的人刹那间一片寂静。战鬼高大的身躯转向穆日升，语气冰冷残酷地说道：
“君上说了，如果单看人员配置的话，你似乎也不足以击杀数量如此之多的巨人族吧。既然你要御西城城主提供漆月甲的来路，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
穆日升顿时闭口不言，只用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利德。
利德朝他笑了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人形自走提款机。这个所谓的赌约利德从一开始就只当是一个赚外快的手段，就算没有鱼怪帮忙，利德也有别的办法达到这个目的。他准备了很多套方案，大不了自己亲自上阵，有小史莱姆负责报点，两天里杀个几十只巨人不难做到，基本可以说是稳赢的局。
所以与运气没什么关系，与什么小心机小手段也没什么关系，在和自己打赌的时候穆日升就已经输了，他手上没有顶尖的高手，引以为豪的情报也跟小史莱姆差距甚远。
甚至相较于被人推到前台来的穆日升，利德反倒是对站在幕后、忽悠他和穆日升打赌的那个淮王公子更感兴趣一点。不过他在高处环视了一圈下面的人，却发现并没有见到那个身影，不由地皱了皱眉。
战鬼宣布了结果，利德也该从冰台上下去了。
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战鬼突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
“你们去东边的【天地之桥】了？”
利德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不过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小史莱姆带他去的接天峰。战鬼在分析情报上还是很敏锐的，他估计利德这几个人只杀游荡落单的巨人族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数量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漆月甲的来处。
利德也没瞒着他，点了点头：
“去过了。”
战鬼看利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说道：
“好。我会和君上商议一下你的赏赐。”
利德离开了高台，回到了阿莱雅和希洛身边。维洛特立马凑了过来，在他的后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说道：
“好啊，我说你怎么用不上我这边帮忙，原来是背着我偷偷发财去了。这不请客喝酒？”
利德苦笑着说道：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要不你把送你的生命之水掺雪喝吧，能多喝一段时间。”
利德箱子里的酒确实不多了，剩下的要留着应对不时之需。他又不是来灵武卖酒的，当然不可能无限量供应。维洛特咂了咂嘴，用充满遗憾的语气说道：
“只能如此了……哎，希望灵武领主一高兴，赏个百八十瓶好酒，让我能喝个痛快。”
说话的功夫，灵武的士兵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次战果的详细汇总，战鬼也和灵武领主做完了简单地汇报与协商，现在重新回到了冰台上。这回不用他开口，所有的人就已经安静下来，专心等着他宣布结果。
战鬼开口道：
“君上首先称赞了各位的狩猎成果。所有的领地，这次每猎杀一只巨人族，都可以领取五十到两百枚金币不等的赏金。具体数字会按照你们提交的漆月甲的质量来判断。”
漆月甲的质量越好，代表着这只巨人族的境界修为越高，自然也更值钱一些。
“除此之外，排名前三的领地另有赏赐——”
“第三名，青空领地，青贤。击杀巨人族三十九只，赏灵武上等铠甲二百套，金币三千枚。”
“第二名，锡兰领地，穆日升。击杀巨人族四十一只，赏【幸见】级装备五件，【倾家】级装备三十件。”
利德的心里顿时多了许多期待。阿莱雅现在带着的两把剑，流石做的那把【绯火】就是幸见，从云阳领主那里拿的【游龙】则是倾家。现在看来这种等级的装备灵武这边应该是有不少存活，毕竟常年和巨人族作战，从它们那里获取的高级材料肯定不是一个小数字，可以说灵武这边的高级装备产量放眼全国应该都是名列前茅的。
这二三名都有这么高的赏赐了，那第一名的自己岂不是？！
“第一名，御西城利德。”
利德向前稳稳地踏了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战鬼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宣布道：
“得与君上同行。”
利德让这六个字搞得半天没回过神，愣了好久才知道战鬼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接下来的军旅生涯，利德不能再向以前舒舒服服地混在军队中摸鱼，而是要改成全天24小时陪在灵武领主身旁了。
这对其他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荣耀，但对利德来说，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悄悄痛骂灵武领主净搞些看上去花里胡哨实际上一点都不实用的奖赏，然后看着别人一个个上去领钱领装备，两只眼睛就像是两个柠檬，彻底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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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道歉。前天晚上因为工作原因通宵了，昨晚睡得比较早，没能按时更新。最近这段时间也在探索新的码字时间和更新时间，考虑到晚上码字效率不是特别高，为了保证质量，两千字的稿子有的时候需要写三四个小时以上，打算以后优化为早起码字，趁精力最充沛的时间进行创作，也免去大家半夜等更新的辛苦。
所以以后的更新时间应该会改成每天中午更新，有延期的话会到下午。加更事项正在准备，已经开始写存稿了。
51.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简短的午餐，让利德如坐针毡。
和灵武的高层人员在一起用餐并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相反会让人压力山大。
如冰冷机械一般咀嚼食物的战鬼，吃相豪迈不拘小节的嘉尔伯德，还有坐在那里专心用餐的灵武领主。一个是死河尸海中爬出来的百战之将，一个是当前排名天下第一的大剑豪，还有一个是搅动风云的绝对女王。
最恐怖的是这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完全不说话，似乎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一样。沉默的气氛更平添了许多压抑的感觉，利德回忆起刚刚其他领地的人看自己时那又羡又妒的目光，打心眼里为自己感到不值。
第一次来到远离尘世喧嚣的塞外，第一次在灵武狩猎赛中拔得头筹，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本来应该是像梦境一样的幸福时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生活不易，利德叹气。
事实上，这人员配置还只是灵武的冰山一角。
灵武有日月隐三卫，日卫统管对永天国的战事，月卫总领对巨人族的抗争，隐卫则负责一切刺杀和收集情报等工作。战鬼是月卫的大将军，日卫的大将军这次没有来，与老丞相御佐一同镇守灵武领地。而隐卫大都统一直以来都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是跟着灵武领主来了巨人族的领地，还是留在灵武继续隐匿行踪。
真不知道这些人全部到场的话，又会是何等让人窒息的气氛。
虽然利德竭力释放自己的摸鱼气息，来让阿莱雅与希洛两个人别那么紧张，但在灵武领主冷漠威严的目光下，就连利德自带的那种懒洋洋的气场都减弱了不少，总体氛围一直维持着一个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个女人，当真可怕。
利德还能在这样的氛围中正常地吃饭，但阿莱雅和希洛明显都有些无法适应。其实能坐在灵武领主身边的人已经屈指可数，除了战鬼和嘉尔伯德之外，就只剩下月卫的一些高手还能安稳如常。阿莱雅和希洛虽然也在小口小口地吃东西，但总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身体都有些轻微发抖。
利德旁若无人地拿出手帕帮阿莱雅擦下嘴，再把一条肉干塞到希洛口中，不声不响地帮她们缓解一下紧张感。用餐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五分钟左右灵武的高层就填饱了肚子，重新坐好，开始旁若无人地讨论一些重要的军情：
“粮草还够用两个星期，补给队预计三天后抵达。东线和中线有一定风险，西线已经确认过了道路畅通。”
“目前为止，死伤人数比去年多了大概两成。原因是巨人族的数量有了较大的增长，攻击性也大大提升……”
“正常，这个数字还在我们的预期之内。金曜巨人既然想要南下，这次朝北行就注定比以前更艰难。我倒是觉得伤亡增加的主要原因，是这一回其他领地派来的人比起去年没有明显提高。”
嘉尔伯德盘着腿坐在风雪中，捏着拳头锤着冻硬了的腿，开口道：
“能看的年轻人还是有几个的，不过都没有分在我们这边。云海领地那个白夜，还有王族那个红莲，都是有点能耐的年轻人。我们这边虽然也有一个，但和没有没什么两样。”
嘉尔伯德的语调很平淡，也不去解释什么，说完就继续安静地捶打身上的经脉。
利德正缓缓地喝下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美美地享受暖流流过全身的感觉。
战鬼接上了嘉尔伯德的话语，开口道：
“主要是今年天策府和我们分散行动，我们没有直接收编整合其他领地军队的权力。各自为战效果难免会差，军队数量不足，再强大的军阵也顶不住巨人族的铁拳。”
灵武领主一直没有说话，但利德能感觉到她一直在听着这里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落在她的眼中。等所有人都说完之后，灵武领主开口道：
“其他领地的军队死伤超过三分之一之后，着手进行收编。”
“这是应急对策，朝北行结束后，会进行归还。”
“如果有违抗者，就让他单独去对抗巨人族吧。”
灵武领主话音落下，除了嘉尔伯德外所有的人齐齐颔首，说道：
“是！”
然后各自散去，为今天下午马上要到来的继续北上做准备。利德本来也打算偷偷地溜掉，但刚刚站起身，身后传来一声：
“利德，你留下。”
利德回过头，就看见灵武领主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没有看他，而是凝望着自己身前的积雪，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利德只能又绕了回来，回到之前的地方坐下。
灵武领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利德只觉得自己心脏猛地颤了一下，又是那种触电一样的感觉。她确实很好看，近距离看过去的时候尤其有这种感觉，哪怕戴着面纱，也掩盖不住震撼人心的美丽。
利德正在专心思考着无关紧要的事情，灵武领主突然开口道：
“我听说，你是和未婚妻一块来的。”
利德愣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而灵武领主也接着问了下去：
“她人在哪里呢？”
利德凝望着灵武领主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那当然是……在灵武旅游呢！我们夫妻二人，刚来灵武，就觉得这里钟灵毓秀，美不胜收，实在是人间难得的景色。霜雪如刀，北风呼号，这些都是御西城见不到的。可见龙兴于此，凤鸣九天，绝对是天下英雄豪杰辈出之地！于是我老婆被深深迷住了，她说她一定要在灵武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我说好！男儿当自强，我在巨人族的领地建功立业赚钱养家，她在灵武的地界上负责貌美如花，我们白头到老，再也不分离……”
利德说着说着，突然就觉得自己开始周身冒出一种寒意，暖和的衣服在此刻似乎也失去了温度。
他看见灵武领主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到了冰点以下，看见她鬓角的青丝在风中缓缓飘荡。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52.灵武领主的身上载满了威严
利德觉得不太对，灵武领主她没有笑啊。
她就坐在那里，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利德，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无声的愤怒。
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