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巫女是男生啊 第44章

那里附近正是佛寺，如果有计划的话，说不定会被僧人收养，顺利活下来，成为一代高僧大德也说不定。

这也是身为关白的他，唯一能够为这个孩子所能做的了。

这个孩子到底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圣人，还是祸乱天下的妖孽，就看他今后的造化了。

第86章 母亲的肖像

婴儿的手是那样柔软和无害，安静宁和，闭上眼睛安详地睡着，毫无戒备的模样是在大人看不到的景象。

吉田兼俱抱着自己怀中的婴儿，只是光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就闪现过一丝不忍。

本来对于日野富子拜托的事还多想推辞一下，毕竟将军夫人，放在将军作为实际统治者的国家，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后。

非她所出，威胁她儿子继承权，本来就足够不受待见，没想到居然一出生就开口说话，骂的就是神佛。

一下子就被打入“妖孽”这一个行列了，原本前途一片大好的将军家小儿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必须抛弃的妖孽了。

本来兄长也大不了现在这个孩子一两岁，在中世小孩夭折率是很高的，哥哥一旦死了，说不定怀里的婴儿就会成为统治日本的将军。

可是随着那句骂人（神）的话，一下子如同梦幻泡影般消失了。

吉田兼俱心中叹息，投胎到将军家对于世人来说是天大的福分，可是这样的福分就被这样一句话给弄没了。

你若是出生第一句话，足利将军家千秋万代，保准由你当将军，为什么第一句话是出口成脏啊！

深夜的天空，星辰晦暗不明，武士们举着火把照耀周围，吉田兼俱将婴儿放在地上的木筏上，念着神道经典《中臣袚》，跟来的几名阴阳师也跟着他念起来。

现在阴阳师和神官的仪式因为这上千年来互相借鉴，其实很多仪式都差不多了，只不过核心部分还有多少区别。

吉田兼俱心中出现众多猜想，隐约觉得这个孩子并不简单，因为他所骂的神灵名字，他自己居然没有听清。

被屏蔽了，被混淆了，神明似乎并不想世人知道他的名讳。

真言宗的高僧，听见他骂的是大日如来，他听见的是骂他的祖先天儿屋命，阴阳师有些听见他骂的是安倍晴明，武士们听见的是骂的八幡大菩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每一个人听见的，或许神灵方面有差异，不过一出生就骂（人）神，是绝对不吉利的。

“赫赫阳阳 辟除不详 一切诸厄 出行远退。”

阴阳师的咒语净化了附近的空间，暂时是没有妖怪停留在附近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安全，因为净化的只是一小段河流，随着漂流的远去，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大人的守护很容易受到妖怪的吸引。

这个世界很危险，山里不能随便乱入，因为有天狗，河里不能乱去，因为有河童，桥边不能去，因为有桥姬，就算你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说不定也会碰见座敷童子。

将屋里将军家代代相传的折扇，放在婴儿襁褓之中，这大概算的上身为父亲唯一的一分慈爱之心。

“吉田大人，吉田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你不是说过我的孩子，将成为赖朝公那样伟大的人……”

就在他指使周围的武士，将乘坐在上的婴儿推入河中的时候，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哭地说着，直接扑倒在地上。

“并非是赖朝公那样的贵人，而是妖孽，你梦见的神灵也并非真神，而是……”

吉田兼俱冷言说道，刚想要说出神灵是也是妖孽这句话，心中瞬间凉了半截，心之神开始骚动不安。

不能乱说神灵啊。

说婴儿是妖孽，以后就算成为了圣人，也可以说是天生的磨难，将来也会是一番美谈，说梦中的神灵是妖孽，毛神还好，如果是正神，也足够让他整个吉田家弄得鸡飞狗跳，若是碰到了菅原道真这般小气的神灵，那么不用说，直接喝砒霜自杀好了。

像他这种修为的神官，虽然达不到一言一行都能沟通神灵的地步，但是神灵有感应却是一定的。

“而是什么？”耀姬夫人跪倒在地上直接抱住了吉田兼俱的大腿追问道。

“是什么，耀姬夫人不是最清楚吗？御所内，流传可是很广的。”

吉田兼俱隐晦地说道，耀姬夫人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他不由摸了摸自己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他可没说那神灵是妖孽。

刚才他心之神骚动给了他极大的不安，唐国的神灵能跑到日本来搞跨国执法，他敢保证只要说了神灵是妖孽，天雷就要劈下来了。

“可是不管怎样，这孩子都是我十月怀胎生的。”

耀姬夫人想要将自己的孩子从吉田兼俱怀中抢回来，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两名武士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的手臂。

吉田兼俱将婴儿放在木筏上和身边的武士用手一推，木筏就落入河中随水中漂流。

“不要！”

耀姬夫人大叫一声，晕厥地倒在地上，和尚们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阴阳师们念起了《泰山府君祭文》，吉田兼俱念起了《中臣袚》。

所有的祭文都有一个核心，那就是转生，在所有人看来，被抛弃的婴儿不是被妖怪吃掉，就是活活饿死，因为现在这名婴儿从出生到现在未曾喝过一点奶水。

…………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到妈妈这里来……”

如同母亲般温暖幽远的声音在河中响起，木筏上随着河水漂流的婴儿，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鹰司光看着天空，再看了看附近，自己正变成了一个婴儿，被放在木筏上漂流着。

“景子，对我究竟做了什么？”

他心中泛起疑问，为什么他会重新出生，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应该到黄泉国的，是绝对不可能会有转生这一道程序的。

因为这是黄泉津大神神格赋予他的特性，所以他才会好奇。

不对，我的神格没了。

感受到身体里的状态，鹰司光心中出现欣喜，没有黄泉污秽和腐朽的力量，有的只是新生的力量。

尽管灵力因为成为婴儿的缘故，所以需要重新修炼，可是没有黄泉国的力量，真的是太令人高兴了。

记忆被剥离，鹰司光心中有了些明悟，关于泰山府君的事正在一点一点被屏蔽。

以八幡大菩萨举国武道之运作为吸引，再加上吉田神道的六根清净袚，以及附在身体上的东照信仰，稻荷神信仰以及天钿女命的信仰为源，以此举行泰山府君祭。

鹰司光还在想什么，尽管记忆正在一点一点被屏蔽，可仍然忍不住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女人坐在木筏上，一把抱起襁褓里的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不停地诉说着“我的孩子。”

母亲吗？

鹰司光疑惑，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他和他的姐姐在一起从小相依为命，姐姐代替了妈妈的位置，从小照顾他。

虽然觉得没有母亲，有姐姐也挺好，但是他真的很想见到自己的母亲，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样子。

温柔的面庞中带着慈爱，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关怀，和姐姐看自己的目光一样，却又不相同。

在自己姐姐眼里，他只是一个淘气长不大的弟弟，在面前的母亲怀里，则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可以撒一辈子娇的孩子。

“孩子，和妈妈一起，在一起，合二为一吧。”

母亲如此说道，将襁褓里的婴儿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往自己里的身体塞。

“好，和母亲在一起，还有姐姐。”

鹰司光心中说着好，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躺在母亲的怀里，和自己母亲融为一体。

抱着婴儿的母亲在水中的照耀下，映射出一张没有脸的人，一道闪耀着光芒的箭矢落在水中。

母亲一声大叫，将自己怀里的婴儿重新放进了木筏之中，惊慌失措地看向四周。

“无女，就算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把别人家的孩子带走，哪怕这个孩子被自己父母遗弃了。”

清冷的声音在夜晚响起，一名白衣绯裤的巫女正站在岸边，手里正拿着刚放下去的弓箭。

就算是星辰晦暗不明的当下，映照在水中的倩影仍然是如此美丽，清冷得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失散的孩子。”

名为“无女”的存在，紧紧将木筏上的婴儿护在身后，如同护仔的老母鸡一样，大声地说道。

“你的孩子，早就在半个月前的战争中去世了，这不是你的孩子。”

巫女不带一点感情地说道，半个月之前爆发的“应仁之乱”现在仍然在延续，东军和西军，仍然在互相敌视战斗，很多如同人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有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面前的无女正是妖怪，是因为战争和饥荒而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怨念而产生的妖怪，所以一旦遇见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就会因为心中身为母亲的慈爱之心，不顾一切地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正如同当初孕育孩子生下一般，将孩子融入自己的体内，彻底吸收。

对于婴儿来说是死路一条，因为无女只是因为母亲们失去自己孩子时，支离破碎的灵魂中诞生出来的妖怪，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也不是母亲。

“你骗人，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巫女大声说道，就在自己伸出手想要将婴儿抱在怀里的时候，闪耀着灵力光芒的箭矢穿透了无女的身体。

“这是我的孩子啊……”

无女看见熟睡中的婴儿，脸上露出了慈爱的表情，想要伸手去触摸，可是手还没有碰着婴儿的脸，整个身体就化为光点消失。

婴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将要掉进河里的时候，一双手漂亮地接住了婴儿，随后便是温柔的话语，“乖孩子，别怕，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第87章 一休宗纯

熟睡的婴儿在她的怀里是那般安详，巫女用手去抚摸着婴儿的侧脸，越发觉得好看，真是漂亮的孩子。

长大了，不知道会骗走多少女孩子的心。

巫女在心中想着，看着婴儿怀中的折扇，好奇地拿了过来，伸手打开折扇，绯红的扇面明显是名家作画，随后脸色一变。

看向怀中的婴儿表情也变得复杂，足利家代代相传的折扇“鹿苑扇”，这个小孩子是足利家的人吗？

面上带着不悦，想要把婴儿摔进河里，一道诵诗的声音传了过来。

美人云雨爱河深，楼子老禅楼上吟。

我有抱持睫吻兴，意无火聚舍身心。

巫女皱了皱眉头，转向吟诗的人，视线所及的地方是一个吟着诗，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和尚。

“这位美丽的巫女你好，老衲见到这位巫女小姐，抱着孩子，恐怕多有难言之隐，想来神社生活多有不便，不介意的话老衲可愿和小姐你共结良缘，婴儿也有老衲抚养。”

和尚见着巫女转过头，高兴得说着，让巫女直皱眉头。

这就是出家人，你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可知天命的和尚居然当面吟诵这种淫诗，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来她成名已久，在各地大名和权贵之间穿梭也颇有名声，就算是一国之主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公卿显贵莫不以见她为荣，没想到现在居然被一个老和尚调戏了。

“姑娘，老衲见你年纪轻轻，何必想不开把自己的孩子，淹死，我看你也是修为有成的巫女，自古以来神佛一家。神就是佛，佛就是神，神官就是和尚，和尚就是神官，巫女就是尼姑，尼姑就是巫女，尼姑巫女本一家，和尚尼姑一家亲，姑娘与老衲一家共同养育孩子，可谓天大之喜。”

和尚的疯言疯语让巫女好气又好笑，看向和尚的目光隐约有些不善，用着清冷的语气说道，“和尚，你真要和我一家。”

“一家一家，自然一家，姑娘愿与老衲一家，自然要得，要得。”

老和尚满脸高兴地说道，巫女脚下踩在河水中看向和尚，露出一个笑容，一下子就像盛开的美丽花朵。

刹那间，箭矢破空声响起，凛冽的箭矢化为一番光芒还未曾绽放，就落在老和尚的脚下。

“姑娘杀伐气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看来老衲只有舍身饲魔，以度化姑娘身上的魔性了。”

和尚叹息地说着，箭矢落在地上，究竟是怎样落下来的，她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

“请问是五山五寺的哪家高僧，何苦来调戏小女子。”

巫女收拾好心中的大喜，看向老和尚，原本只是一个不守佛门清规戒律的老和尚，没想到还真碰到了一名高僧。

“老衲一休宗纯真心是想与姑娘缔结良缘，却不想冒犯佳人，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休宗纯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佛号，自喊着罪过，可是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你就是皇子，一休大师。”

巫女露出惊讶的表情，面前的这个老和尚，居然高僧一休大师。

“姑娘说笑了，这里只有一休宗纯，哪有什么皇子，说不得，说不得，姑娘说笑了。”

老和尚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目光却是瞄向了巫女怀中的孩子，“姑娘这孩子看来受冻不久，可否让老衲抱他回家，让我弟子代为照顾可好。”

“一休大师，你可知道这孩子是何人的……”

巫女以为一休不知道婴儿的身份，刚准备说出来，就被一休打断，“老衲只知道，这孩子只是一个婴儿，才出世就被父母遗弃的可怜孩子。”

“一休大师，这可是你的仇人足利家的孩子，他的襁褓里夹着足利将军家代代相传的鹿苑扇，这个孩子是将军的儿子，他是足利义满那国贼的曾孙子，是叛臣足利尊氏的后代，若是一休大师的话应该能够明白……”

巫女说到这里，提及了两个名字，统一南北朝的三代将军足利义满，以及开创室町幕府的将军足利尊氏。

“这不重要，在老衲看来，他就是一个孩子，被姑娘抱着就是姑娘的孩子，被老衲抱着就是老衲的孩子。”

一休和尚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了手说道，“姑娘若是不要，可否将孩子给我。”

“一休大师，国仇你不报了吗？” 巫女大声说道，语气充满着愤慨。

“老衲只是出家人，这一切都和老衲无关。”

一休和尚平静地说道，这声音让巫女心里简直快要抓狂了。

“为什么身为皇子的你，会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足利义满，你就是当今的天皇了。”

巫女生气极了，一休宗纯的父亲是后小松天皇，母亲是藤原照子。